他們沒有血緣關係,嶽洋告別家人,拋棄了享受富貴榮華的機會,發誓要自己闖出一番事業,成為一個獨立的人。 胡生便是他的領路人。他這次要做的事,便是平安將說書人晏遊帶到小老頭跟前。 胡生有張長長的馬臉,臉上有一鷹鉤鼻,顯得他冷酷且不近人情。 但嶽洋看到他,臉上卻流露出了開心的神情。 晏遊就站在一邊充當木樁,誰也沒有拋給他一個眼神。 胡生道:“你從這裡出發到汴京,再回來,來回一共十四日,比預計的少了兩日。不錯。” 嶽洋不說話,他本想笑著回應的,卻忽然想起速度之所以比預計的快,是因為晏遊十分配合。 一旁的說書人微笑著看著他們兩人,眼眸中閃爍著令岳洋心煩的光芒。 嶽洋抿起了嘴。 他似乎只是充當了一位車伕。 胡生瞥了眼一旁的說書人,青年模樣俊俏,膚色白皙,像極了養生處優的公子哥兒,但眉眼含笑,透出一股自在逍遙的閒適之感。 他一看就是能夠寫出那些精彩故事的說書人。 胡生詢問面前的嶽洋:“你為何不高興?” 嶽洋如實道:“此人古怪,沒有任何反抗之意,所以我才回來得如此之快。” 他對這位大哥一向很誠實。 說書人悠悠開口:“禁止人身攻擊哦。” 胡生沉默地看他一眼,隱隱明白為何嶽洋會說他古怪了。 怎麼會有人在明知自己前途未卜的情況下擅自插嘴?他看起來甚至毫不擔心自己會遭遇什麼事情。 兩人沒理他。晏遊轉過身,欣賞著遠處灰藍色的大海。 腳下礁石崎嶇,浪打石岸,泡沫碎裂的聲音被海浪掩蓋,海風撲面而來。 晏遊心想,今年他和海真是有緣啊。 船隻早已備好,嶽洋給了晏遊兩個選項。 一是被藥迷暈過去,二是被他打暈。 嶽洋本可以直接打暈他,卻給了他選擇的餘地,晏遊感動不已,道:“我選欣賞著海風跟你去你要去的地方。” 嶽洋:“……” 他抬手就往晏遊側頸劈去,說書人矮身躲過,靈敏地不像不通武藝的普通人。 胡生站在晏遊身後,晏遊矮著身子往外遛,被他一把撈住,語調森嚴:“你若不想喪命,就好好配合。” 晏遊說:“下藥我不能接受第二次,打暈我的話我怕你殺了我。所以你們就算把我關起來,不讓我見人,我就認了。” 嶽洋擰眉:“你怎麼敢挑三揀四的?” 晏遊笑道:“因為我是重要的人質。” 胡生和嶽洋交換了一個眼神,放任晏遊醒著踏上船隻。 那是一艘不大的船,船長是個老狐狸似的人,眯著一雙狐狸似狡黠的眼睛打量著晏遊,就像在打量什麼貨物似的。 晏遊任他打量,面色深沉地回視。 兩人互瞪片刻,老狐狸率先轉眼,大笑道:“閣下不止口才好,連眼睛也這麼好,瞪得比龍眼還圓哪。” 晏遊謙虛道:“哪裡哪裡,閣下的眼睛我都差點找不著了呢。” 老狐狸也不生氣, 道:“老頭子確實老了。” 胡生在岸上目送他們啟程, 與嶽洋目光交匯,兩人眼中都有一種光芒在閃爍。在去綁晏遊之前,嶽洋已經經歷了一系列考驗,被下毒,被□□,被圍打,被偷襲,嶽洋都拼盡全力地闖過了那些試驗。 如今,他馬上就要見到那位隱藏在幕後的偉大人物了。 老狐狸的船上還有其他幾位水手與舵手,船隻出航不久,老狐狸便帶著兩個水手來找晏遊,讓他給他們說書以打發時間。 嶽洋在一旁保持沉默。晏遊看他一眼,朝面前的老狐狸道:“我在樊樓說書,工錢是一次一百文,講一個完整的故事約有五兩銀子。” 最開始不是這個價格,後來晏遊將故事整理成冊,名氣更大,價格也跟著水漲船高。 老狐狸似乎對他的回應感到驚訝,微微睜大眼睛,隨後大笑道:“你不妨把故事當做船錢,以往我可是要五百兩銀子做船錢的。這位小兄弟也交了五百兩銀子,只有你沒交。” 晏遊驚訝地看向嶽洋,問道:“綁匪不包人質的船錢嗎?” “……”嶽洋冷酷地說,“不包。” 即使晏遊不給錢也沒有問題,因為嶽洋是一定要帶著他去見小老頭的,但閒的沒事,晏遊便給他們講起故事來。 當然,出於私心,他講得全是海上的鬼故事。 船上的幾人都聽得滋滋有味,老狐狸聽出他故意講這些,嘲諷似的告訴他:“雖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但我們這群人天天海上討生意,不怕那些東西。” 所以就是虧心事做得也不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