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老老實實的。
等我一下課,或是拍攝完畢,就拼命折騰我,好像在向我撒嬌:“現在可以多給我一點關心了吧!”今年六月,東方電視臺攝製組來到美國,拍攝《楊瀾視線》第二階段的選題。說起來有點嚇人,我們計劃在二十五天內完成二十集節目的素材。這意味著每天十幾個小時的工作量,而且中間沒有一點喘息的時間。我的小寶寶真是好樣的,每天跟著我東跑西顛,從不惹麻煩。
每天歇工以後,我撫摸著日漸隆起的下腹,輕聲感謝它對我的支援;每天早晨起床時,我也首先拍拍它,說:“怎麼樣,休息得好嗎?媽媽又要幹活去了,你跟媽媽一起去,好嗎?”——就好像它還能選擇不去似的。
當時,它有五個月大小,已經有了感應能力。對外界的觸控,對聲音、光線、溫度都會做出反應,正是應該開始胎教的時候了。攝製組的同事們開玩笑說,楊瀾現在早早晚晚地錄節目,施行的是專業化的胎教,將來孩子說的第一句話不是“爸爸”、“媽媽”,而是“觀眾朋友,大家好!”和”感謝收看今天的節目,我們下次再會。”
我覺得,一個女人在做母親的過程中才真正成熟起來,堅強起來。在懷孕之前,我們女人是很有點嬌氣,很會計較別人對自己的態度的;父母是否給我們自由呀,丈夫是否給我們關懷呀,朋友是否善解我意呀,。。然而現在有了這樣一個人,它暫時不能為我們做任何事,它的脆弱幼小的生命完全依賴我們對它的滋養和看護,它的未來幾乎全捏在我們手裡,這是何等的信賴和責任!它是我的孩子,我是它的母親,我們之間的關係是如此簡單又是如此千絲萬縷。如果你和朋友吵架,而且拂袖而去;和父母有矛盾,可以離家獨立生活;和丈夫拌嘴,可以賭氣不理他;然而對於它,你還沒有權利生氣,沒有權利離開,沒有權利忽視。它就在你的身體裡,是你血肉的延伸,有一生拆不開、剪不斷的緣分。曾經一身輕快的女孩,從此有了牽掛,曾經任性的女孩,從此有了耐心和自制。
我過去走路從來是風風火火,現在橫穿馬路就比較會左顧右盼;我經常有神經性頭疼,疼起來只有靠止痛片解決問題。但一懷孕,什麼藥也不敢吃,每次頭疼起來,就硬熬過去,有時疼得掉下眼淚,但我心裡卻感到很驕傲、很輕鬆——我樂意為我的孩子這麼做。
一旦做了母親,再膽小的女人也會變得有勇氣。這幼小的孩子完全仰仗母親的保護。如果母親在困難和危險面前不知所措,那孩子該怎麼辦呢?
也是在六月份,我去採訪在紐約曼那斯音樂學院學習的上海鋼琴神童孫梅庭。他和他的父親住在曼哈頓西區一幢老式樓房裡。樓裡的電梯很小,而且陳舊。當時電梯裡面已經有了兩位女士。我們攝製組共有六個人,又扛著錄影裝置,本打算乘下一部電梯。但梅庭的父親招呼說:“這電梯沒問題,都上來吧。”於是,一米多見方的小電梯裡就這樣擠進了八個人。誰也沒有注意電梯門邊標明限重一千磅。電梯上升到二三樓之間,突然卡住了。正當大家你言我語時,一股橡皮燒焦的味道衝了上來,這意味著很有可能發生了電纜短路,電梯會因此失控。不久,電梯裡的空氣明顯減少。我們試圖推開天窗,但是這種老式電梯天窗是焊死的。大家都明白情況不妙。紐約每年都有幾十人死於電梯事故,我們莫不是撞上了壞運氣?這時電梯裡的一位美國女人哭了起來並大呼救命,連說:”完了,完了,今天沒命了。”我們勸她保持鎮靜,她竟神經質地嚷嚷起來:“都怪你們這些人,害得我們大家都要死了。”這時,靠近門口的吳徵和滕俊傑導演,頂開了電梯門,用力撞打著緊閉的樓道門,終於引起了樓上一位住戶的注意。過了十多分鐘,樓道管理員趕到,啟用了手動開關。不料方向弄反了,電梯不但沒有下降,反而徑直升到五六層之間,又卡住了。這回情況更危險,橡膠的糊味兒也越來越濃。
美國女人又哭喊起來。大家一邊勸她,一邊扯著嗓子和管理員聯絡,一時間好不熱鬧。最終,我們平安回到了底層。門口已有手持利斧的警察等著,他們準備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劈開樓道門,救我們出去。這場小小的歷險,前後二十多分鐘。這段時間內,吳徵和滕導他們急的首先是如何把我救出去,而我卻很鎮靜,還不斷提醒他們注意腳下,不要跌出門。如果在過去,遇到這樣緊急的情況,又有那個美國女人在一邊“營造”恐怖氣氛,我也許會驚慌。但當時我用手護住腹部,心中只想:“不能慌,不然空氣更不夠用。不能嚇著孩子。”從電梯裡脫險後,燈光師老朱拍拍吳徵的肩膀,說:“楊瀾真沉得住氣,你這位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