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寫的是三天,排得滿滿的,怎麼個儘快法?”
沒想到,才過了兩天就接到他的電話,說是當晚回紐約。
“談判不成功嗎?”我問。
“不,合同已經簽了,一切順利。”話筒裡傳出他興奮的聲音。
他提前一天回家了。因為臨時改換航班,不得不用頭等艙的票子換了張經濟艙的——人家肯定以為他神經搭錯了。要知道,他個頭大,在經濟艙的座位上,只能縮著腿,二十個小時的連續飛行,真夠他受的。而且,為了早回來一天,前兩天他每天工作二十四小時,根本沒閤眼。
“這下用不著倒時差了。我現在困極了。”他一臉倦容,眼皮都抬不起來了。
“幹嘛把自己趕得這麼緊?不要命了!”我給他蓋上被子。
“一個人有什麼意思?過去是沒辦法,現在有家了,還不趕著回來?再說,我是個急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說著,鼾聲已經響起來了。
美國去年有一本暢銷書,書名是《男人從火星來,女人從水星來》。其作者認為,男人和女人猶如來自不同的星球,即使生活在一起,也有完全不同的生活邏輯:女人永遠都想把男人改造成她們心中完美的模樣,而男人呢,則固執地認為自己已經夠完美了,於是兩下糾纏不休。
我們之間當然也有著急上火的時候。事後,他總開玩笑說:“物極必反,等我老了以後,肯定是世界上脾氣最好的老頭,你耐心等著吧。”有了這樣的承諾,我還能說什麼呢?於是乾脆放棄了改造他的念頭,接受了他的存在。
當然,這並不妨礙我時而暢想一下悠閒平和的老年生活。
而時下,我們正年輕,正天馬行空。
我們一直在搬家。為了結婚,他把加里福尼亞的房子賣了,搬到了紐約;為了陪我一起回國定居,我們又把紐約的房子退了,搬到上海。
“哪兒是我們最後的家呀?”我問他。
“有你在的地方。”他不假思索地回答。
我永遠忘不了他最初送我的那捧紅玫瑰。每一朵都是那麼完美。關了燈,月光從視窗透進來,那些絲絨般的花瓣折射出柔和的光澤。
真的,我們倆很知足:我們的相遇並不算太遲。愛情,在這個很多人聽見就露出懷疑眼光的時代,我們倆相信。
有一位朋友曾提醒我們:”肯定會有人說閒話的,說你們一個有名,另一個又是做生意的。”其實,已有傳聞說,楊瀾嫁給一個又矮又醜的老華僑,還要神秘地加上一句:“不過,聽說很有錢。”
我說:“這些人的想象力的確不太豐富。”
他說:“我們自己開心就行了。”
話雖這麼說,畢竟還是凡人,有煩惱的時候。有人說我和他回國定居是因為在海外混不下去了,說他是想靠太太的名氣賺錢。我真的憤怒了:做人怎麼這麼累呀!有人出國不回來吧,說人家不報效祖國;我們回來吧,又說風涼話,橫豎把別人往環處想,只有這樣心理才平衡嗎?!
我知道他爭強好勝慣了,憑自己的才幹在美國創下一塊天地,從來沒受過這種氣,真替他不平。他苦笑著說:“誰叫我娶了個有名的太太?說不定還有人會叫我‘楊先生’呢。嘴在別人腦袋上,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吧。你可不許灰心,別沒出息!”
“楊瀾,你多幸福埃我真有點兒妒嫉你。”我的正被感情困擾著的女友這樣對我說。
當我把這話傳達給他時,他大大咧咧地說:“我本來就不錯嘛!”不瞞你說,我欣賞他的這種自信。
正是憑著這種自信,他十九歲時隻身去法國求學,兜裡只揣著四十美金;又是憑著這種自信,生活無著的他沒日沒夜地在餐廳裡打工,掙學費、生活費。一天,又餓又累的他在切菜時險些把手指切斷。老闆立刻甩過來一句話:”我可不負責醫療保險。”為了保住這份工作,他粗粗地裹了一下傷口,又幹了起來。他對我說過,當時他腦子裡想起了韓信。
我堅信,一個胸懷大志卻又能忍受艱苦和屈辱的男人,是最了不起的,他也是最值得信賴的,因為他懂得珍惜世間真情,懂得體諒人情冷暖。
每次去紐約的中餐館吃飯,他都給服務員不少小費,特別是那些從大陸來的。
“看見那位專為客人倒冰水、收盤子的四十來歲的人嗎?一看他的手勢,就知道是新手。這是餐廳服務員裡幹活最累,小費最少的活兒,剛進來的人才被分配做這份工。負責點菜的服務員把所收小費的10%給他,他每晚幹五六個小時,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