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片黑暗,宋理之在持續的茫然與疑惑中徘徊。
昨晚明明很兇來著,又是扇耳光又是用刀劃脖子——為什麼今早她變得這麼……溫柔?
溫柔?他惡寒,感覺渾身起了層雞皮疙瘩。
這是一個瘋子、變態、強姦犯,配不上一切正面詞彙。
可是她還親他。
昨天那麼久的時間,即使是做愛,她也沒親過他。
為什麼親他?這明明是相愛的人才會做的事吧,她不覺得噁心嗎?
他覺得挺噁心的。
宋理之搖搖頭,甩開所有優柔寡斷的迷思,思考現在的處境。
她說她“有事”,是什麼事?去另一個房間處理還是乾脆出門了?
一碗熱粥下肚,腹部好像不那麼難受了,力氣也恢復了一點。
宋理之抬手,想將眼罩取下來,末了卻緩緩將手放下去了。
有監控……他不能冒險。
右手拷在床角,一動便扯得疼。他沒辦法,只好安分下來,靠在床頭,睜眼在一片黑中理順被綁架的事。
現在要怎麼辦呢?
那個女人擄他來,目前除了那種事以外什麼都沒做過,難不成真的只是謀色?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荒唐的事?!
她陰晴不定,連下藥綁架強上這種事都做得出來,難保不會興起撕票。宋理之表面答應了會乖乖聽話,心中卻全然沒底,一絲也不敢相信她。
可悲的是任他思考多少,他都完全被捏在她手心裡,連吃飯都要靠她施捨。少年嘆了口氣,只覺得自己此生都沒這麼窩囊過,簡直是個廢物。
還能怎麼辦呢,先虛與委蛇,走一步看一步吧……
沒事可幹,宋理之胡思亂想著打發時間,很快便把儲存的思緒想空了。
過去多久了?有一個小時了嗎?
他不知道。
他沒有手機,沒有鐘錶,不能看也不能聽,被無聲的黑暗死死圍住,像懸浮在半空中。
茫然與緊張緩緩往上爬,他很想動一動,右手卻被銬著,只能在一小片床單的範圍活動。
那個女人……什麼時候回來?
應該快了吧。
宋理之閉上眼睛——雖然睜著閉著也沒區別。
那個女人不會扔下他不管的,多半一小會兒就回來了。
沒什麼好不安的。
安靜地等著就好了,不用慌張。
他只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不是從耳朵,而是從喉管與胸腔聽見。
太……太安靜了。
像是真空的世界裡只存在他一個活物。
過了多久了?
……她為什麼還不回來?
他睜開眼,看見了比閉眼更黑的黑。
她要離開多久?
宋理之也不想的,可是空洞的黑暗像水浸溼土壤一樣浸溼了他,時間被無限慢放,每一秒都長得驚人,使他無法抑制地焦躁起來。
她到底什麼時候回來?
好幾次,左手已經摸上了眼前,被他用理智逼停才沒把眼罩扯下來。
他突然感受到委屈,難以言述的被拋棄的無助感。
既然花盡心思把他綁來——為什麼還要離開,一直留他一個人在這裡?!
細微的開門聲再從耳機中響起時,蒙著眼的少年無意識地顫抖了半秒。
他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挺直背坐直:“你去哪兒了?”
女孩子站在門口,手中提著打包回來的午飯。
他急切辨別她方向的樣子像什麼呢?
像一條戴項圈的狗窩坐在門口等待主人歸家。
而時間從她出門到現在,一共是四小時十七分鐘。
四個小時而已。
多軟弱啊。
煩躁了一上午的心被奇蹟般地迅速撫平,鬱芽勾了勾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