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茂密的荊棘和灌木。黃###得這些一人多高的樹木長得非常好,可以阻擋住河對岸那些同樣在惦記著尤菁菁的那幾個人的目光。
太陽終於落山了,暮靄中,河岸兩邊的人們都弓著腰、機械地重複著僵硬的動作,就像被線牽著的木偶一樣。黃方的目光又回到尤菁菁身上,她也剛好直起身子來望著他,四目相視,他們招了招手,又都低頭幹了起來。
他一邊幹一邊瞄著身旁的灌木叢,心裡琢磨著待會兒跟尤菁菁的約會安排在哪兒好。
他們終於會合了,當兩支鋤頭碰撞到一起時,他們抬眼相望,都是那種渴望的目光。
“謝謝你!”尤菁菁感激地說,“天天都要你幫我,要不然……”
“沒事,”黃方說,“我能幫上你是我的福氣,河對岸好幾個人想幫你幹呢,他們不是沒這機會嗎。”
“又貧。”尤菁菁會意地笑著問,“沒去看看那個病號?”
“去了,還給她熬粥來著,一口一口地喂下去的。”
“你這人吶,就會哄人。”尤菁菁扔下鋤頭,雙手支著腰部艱難地挺直了身子。“都快直不起來了,這腰,累死我了。”
“那咱們找個地方坐會兒,我最會揉腰了。”黃方試探著說,“我看河那邊還得會兒才能幹完呢,這會兒過去也是幫他們幹。”
“現在?”尤菁菁邊問邊緊張地四下裡望著,“我有點兒害怕。”
“怕什麼?沒事的。”黃方拉起尤菁菁的手,快步向他早已相中的那片灌木叢走去。天色完全黑下來了,田野上靜悄悄的。他們倆剛一走進灌木叢裡,黃方一把將尤菁菁摟在懷裡。
“我還是有點兒怕,”尤菁菁一邊掙脫著黃方的臂膀一邊說,“我怕……”
“你什麼也不用怕。”黃方並沒有讓尤菁菁掙脫掉,而是更緊地摟住了她,就勢坐了地上,將她攬入了懷裡。“聽我說,菁菁,這裡沒有壞人,也沒有野獸,更不會有人發現咱們。此刻,這裡安全極了,在你身邊,現在只有一個緊緊地摟著你、真心地愛著你的人,你聽清楚了嗎?”
“這是真的?”尤菁菁抬頭望著黃方,剛才還顫抖、僵硬的身體變得柔軟無比,警惕的目光也變得迷離起來。
黃方乘機照準尤菁菁的嘴唇親了一口。
“你真壞!”尤菁菁囁嚅著,一頭扎進了黃方懷裡。
月亮升起來了,是一彎清冷的月牙,蘭絲絨般的夜空上繁星點點,晚風陣陣,吹得大田裡的玉米葉子一片刷拉拉的響聲。此時在兩岸,除了個別人之外,大多都已經幹到了地頭等在那裡準備回連了。他們一個個目光呆滯,垂頭喪氣,筋疲力盡地或坐或站在那裡,沒有人說話,黑壓壓的一片。
沉默的鐘樓 39(2)
突然,隨著一聲“嗖”的尖嘯,一顆白色的訊號彈騰空而起,霎時間,照得遠近如同白晝。那訊號彈圓圓的、停留在半空,發著慘白色的光。頓時,人群裡發出一片恐怖的尖叫,但很快又安靜了下來,可以感到一種��說鈉�趙諶巳褐醒杆倜致��礎S腥四坎飭艘幌攏�梢鑰隙ㄐ藕諾��鸕牡胤嚼餚巳漢芙��蛔閎�倜祝�馱諛仙狡律稀�
會是誰放的呢?人群中不斷髮出著疑問,絕對不會是解放軍。有人分析著,這兒方圓幾十里根本就沒有駐軍。階級敵人倒是有可能,可這附近大都是兵團連隊,只有一個屯子,但那幫村民會玩兒訊號彈嗎?再有就只能是懷疑兵團內部了。但兵團戰士們一天到晚吃、住在一起,根本沒有這種機會和可能去放訊號彈,再說他們到哪兒去弄訊號彈呢?
回到連裡,大家一邊吃飯一邊還在議論著這事。剛吃完飯沒有一根菸的功夫,緊急集合的號聲突然在營區內響起。
人們迅速聚集到食堂前面的空場上,列隊站好,神情緊張地注視著不停地在佇列前踱著步子的指導員劉大林。他那張勺子般的臉比平日更加陰沉了,要是光看他那兩隻帶著兇光的眼,更像是一隻時刻警惕著準備逮耗子的貓。大家心裡都明白,每當他這麼陰沉著臉在佇列前踱著步子的時候,準是又有什麼階級鬥爭新動向了。只是不知道這突然升起的訊號彈,會給誰帶來災難。
“現在開始點名。”劉大林說。
點名的結果是,全連只缺了黃方和尤菁菁。
“同志們都看到了,發生在我們這裡的訊號彈……”劉大林扔掉手中的菸頭,在原地轉了個圈,憤怒地又重複了一遍,“訊號彈!這意味著什麼?它是典型的階級鬥爭新動向,是階級敵人向我們無產階級發起新的進攻的訊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