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車,我聽都能聽出來。”黃方說著一躍而起,竄上了橋頭,舉起雙手向迎面而來的卡車示意著。卡車“吱”地拉著長聲剎住了,司機是個小夥子,他伸出頭來罵道,“你他媽找死吶?”
你緊忙跑過去,從提包裡掏出一條香菸遞到司機手裡,說道,“哥們兒急著趕火車,帶一道吧。”
司機遲疑了一下,看到黃方仍舊站在車前沒有離開的意思,才點了點頭,對你說,“上車吧。”
你坐在車廂裡,卡車重新啟動了。就在卡車快要駛離橋面的時候,吳歌追了上來,她邊跑邊喊,“我等你回來……我等你回來……”
那一刻,你的心悸動了。你知道,這是發自一位純情少女內心深處的呼喚,是你根本無法拒絕的請求。
沉默的鐘樓 35
如果說,沒有過住院治療經歷的人生,算不上是一種完整的人生並以此類推的話,那麼沒有流浪經歷、甚至是逃亡經歷的人生,就更算不上是一種完整的人生了。因為人在這種經歷中,不可避免地要受到寒冷、飢餓、疾病、被追捕、審訊、苦役等等平時很少遇到的人生考驗,無論是來自生理的或是心理的種種磨難,都在無時不刻地考驗著人的智力、體力、承受能力和生存技能。當然,如果說沒有過此種經歷算是人生的一種遺憾的話,換一個角度看,擁有此種經歷同樣是人生的一種遺憾。
一個多小時以後你來到了團部,火車站與團部僅一路之隔。你跳下卡車,看了下表,凌晨兩點。你走進小站唯一的那間候車室,售票視窗關著,屋裡的長椅上躺著兩個衣衫襤褸的男人在那裡昏睡,他們枕著一個骯髒的包袱,像是與你一樣即將踏上流浪之路的人。
你盯著牆上那張殘缺不全的列車時刻表,心中盤算著逃亡路線。先回北京是肯定的,你想,再從北京倒車去看望一下你的父母。當然,這些地方都不能耽擱太長時間,尤其是在父母那裡,你不想給他們招惹事和令他們看出破綻。讓你猶豫再三的是,你如何回去,是買票還是蹭車,蹭貨車還是客車?一張回北京的車票需要二十九塊四毛錢,這對你來說是一筆不小的數目,用這些錢來買票你還真有些捨不得。要是蹭車的話,客車舒適但危險,容易被人查出來,貨車要安全得多,但是受罪。最後,你決定客、貨車同時蹭,長途蹭客車,短途蹭貨車,完全視情況而定。首先,是要儘快地離開這裡。
黎明時分,你扒上了一輛貨車,不是往南而是往北。你知道,往北是鶴崗,那裡是國家鐵路北線的終點,往來車輛多,選擇餘地大,你很多次拉煤去過那裡,對那裡的情況比較熟悉。
到了鶴崗,你找到一家飯館吃了多日來的第一頓飽飯,又買了兩瓶白酒帶在身上。當夜,你又扒上了南去的貨車,是運煤的敞篷列車。臨別時,黃方塞給你的那件破棉大衣起了作用,別看是在夏季,但當火車開起來時,尤其是在夜裡還是冷風刺骨。在靠近車幫的地方,你在煤堆裡挖了個坑,穿上那件破棉大衣蜷縮排煤坑裡,一來可以擋風,二來可以隱蔽身體。列車走走停停,加煤、加水、讓車、換車頭,每一次火車停下來,都會令你緊張一番,因為例行的檢修工作總是在這會兒進行。為了不致被人發現,你必需提前下車躲起來,而且離車還不能太遠,這些車沒準點兒,說走就走,說停就停,好幾次弄得你手忙腳亂。終於,火車在開到哈爾濱後徹底不走了,你等了五個多小時,也沒見開走的車頭再開回來,而且整列火車中前面的那幾節零擔車廂已經開始卸貨了。你決定,改乘客車。
你在火車站候車大廳的廁所裡,用涼水擦了個澡,換上了一身乾淨衣服,然後買了到達河北家鄉的車票,你準備先去探望在鄉下的父母,然後再開始你的流浪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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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的鐘樓 3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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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眼前那一條條長長的麥壠,黃圓直想哭。這些麥壠的長度是一千米,而黃圓每割一刀麥子的長度是三十多公分,她算計著,每幹完一壠麥子,她需要彎腰費力地重複三百多次這樣的動作。
此時已近晌午,她還沒有割完一條麥壠的一半,而今天分配下來要她幹完的有六壠。她支著自己快要直不起來的腰,收回僵硬得像是要斷了的胳膊輕輕地活動著,無奈地望著早晨一塊從地頭出發,而現在離她越來越遠的人群。
太陽火辣辣的,沒有一絲風。黃圓的渾身上下早就溼透了,她不停地用毛巾擦著臉上和脖頸間的汗水,期盼著天氣趕快陰下來或是刮一點兒風。說心裡話,她真想學同屋知青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