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手伸到了她面前,她有些怔怔的抬起頭來,慘白的面色上印著她忘了擦去的血跡,觸目驚心,而她的雙手仍然捂著自己的嘴,像是忘了放下,又像是尋找一個著力點來支撐住自己。
“沒事了。”他的心內隱現憐惜,就要去扶她的手臂。
卻不想亦笙卻突然推開了他的手,踉蹌的奔到一旁,劇烈的乾嘔起來。
她從早上出門至今,可以說滴米未沾,肚子裡空空如也,所以只是乾嘔,卻怎麼也止不住,放佛連自己的心肝脾肺都要嘔出來一樣。
他慢慢收回自己仍沾著血跡的手,靜靜站在一旁看她不住顫抖的背影。
停了兩秒,他轉身將仍在昏迷當中的李媽抱進了屋,用屋內的電話去了一個給陸風揚,然後一面扯過桌布將自己手上的鮮血揩拭乾淨,一面走回小天井中亦笙的身邊。
地上的雪水已經將她的大衣浸得又溼又髒,不能再穿,他脫下了自己的大衣,嚴嚴實實裹住她單薄的身子,也不多 說什么,微微用力將她往屋內帶。
他明白危險並沒有完全過去,一會兒那幫混混發現少了兩個人定然會看出這條里弄裡的端倪,所以他在陸風揚趕來之前仍然必須做好必要的防備。
身上衷著的大衣上猶帶著他的體溫,亦笙強迫白己慢慢鎮定下來,身子雖然還是抖的,卻努力轉頭對他開了口:“對不起,我剛才,只是一時之間受不了那血腥氣,並不是……”
她的聲音聽來仍然微微的發抖,於是他緊了緊攬著她的手臂,“我明白,沒事了。”
不過是這樣平常一句,卻奇異的叫她的心慢慢的安定了下來。
他將她和李媽藏進二樓的大衣櫃裡,雖然知道李媽一時半會醒不過來,卻到底防著萬一,用床單束住了她的手腳, 再封住了她的嘴。
“確知沒事了才可以給她解開。”
他害怕她會不忍心,而她經歷了剛才那一幕,並非不知輕重,輕輕點了點頭,並不多說什麼。
關上衣櫃門之前,他往她的手心塞了一把小型手槍,他握著她的手一同握住那槍托,並不容她掙脫,“如果有人開門,不管是誰,開槍,扣這裡。”
“那你呢?”她急問。
“很快便有人來接應,”他鬆開手,又停了停,“如果我沒回來,等天完全亮了你再出來。”
她情急的抓住他的手,“不要去,我們可以一起躲著。”
他淡淡笑了下,沒說什麼,可是就在那一刻,她己明白,他絕不會與她一道藏身在這裡,這個男人一身傲骨,他自負,更不屑。
於是慢慢鬆開了手,抬頭看著他,輕輕開口,還是那一句,“你要小心。”
他的眼光似是柔和了下,旋即關上了衣櫃門,只留下一句,“記住,開槍,不能心軟。”
她聽著他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她聽著激烈的槍聲又密又急的在耳邊響起,她一直死死的握著手中那柄冰冷的手槍,在黑暗當中摒著呼吸,一分一秒的等待時間流逝,一分一秒的等待未知降臨。
她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直到渾身僵硬,直到有腳步聲大步向樓上走來,她身上每一個毛孔都在緊繃著。
“是我。”
男子低沉的聲音穿透了這森寂的黑暗,他輕輕的扣了扣衣櫃的門,然後拉開,滿室光明,華燈如晝。
她在那一刻,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緩緩垂下持槍的手,再也動彈不得。
他蹲下身,扶著她的手臂將她抱出來,聲音裡帶著一種安定人心的力量。
“別怕,沒事了。”他說。
沒事了。
這是他這個晚上第三次說這句話,短短的幾個時辰,竟然比他這二十多年來說的還要多。
她在他臂彎裡嬌柔得如同花朵,似一隻被嚇壞了的小貓咪縮在唯一的依靠裡那樣惹人心憐,但他知道,她的脆弱之下蘊藏了怎樣的堅強。
他扶她在沙發上坐定,她棒著溫水杯,喝了兩口,漸漸緩過了情緒,開口的第一句話卻是,“那位趙先生,他還好嗎?”
她記得他是喚那人趙彥武的,更知道,正是因為他們身邊多了一個她,所以那人才不得己往回跑引開追來的人,以自身安危爭取更多的時間。
薄聿錚眸光微冷,正要開口,一直站在他身邊的那名年輕男子突然問道:“剛才那個,是趙彥武?”
薄聿錚淡淡點了下頭,想起了幾分鐘前在他手底終於合上不肯瞑目的雙眼的下屬,想起了他身上那一個又一個冒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