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丫鬟們都嚇的臉蠟黃,遞帕子的,打水的,端茶的,忙的滿屋子亂成一團。
茜雪的大丫鬟葛巾是幾個姑娘中年歲最大的,今年已經十九了,是黎氏特意選了伺候茜雪的,xìng子沉穩,父親是外院的大管事,母親是黎氏身邊有頭臉的管事娘子,平時茜雪也要給幾分面子的。
葛巾側了身坐在炕沿,一邊摩挲著茜雪的後背,怕她哭的抽搐起來,一面軟言溫語的道:“小姐,快收了眼淚吧,三姑娘遠來是客,本是高興的事,你們卻在這裡哭上了,這天也漸漸熱了,三姑娘一路風塵還沒歇過來乏,再這樣悲悲切切的,弄出病來可怎麼好?三姑娘心情不好,你原該勸著的,怎麼卻跟著一起哭上了?”又笑著跟三姑娘道:“按說這本不該是奴婢說的話,可聽了小姐的事情,少不得要說一句,三小姐實在太過悲觀了,遠的不說,就說咱們家大少nainai跟咱們大少爺,那就是恩愛夫妻啊,咱們家大少爺回來這些時rì,也沒見對哪個丫鬟起過心,就是咱們少nainai在孕中,也不曾收了人在房裡,可見,這恩愛夫妻總是有的,三小姐實在不必這樣”
三姑娘抬起臉來,滿臉淚痕,抽泣的道:“真的?”
茜雪道:“嗯,那倒是真的,”看見三姑娘臉哭的花貓似的,想著自己相比也是這樣,撐不住笑了出來,三姑娘也被茜雪的花貓臉逗笑了,姐妹讓丫鬟伺候著打了水洗了臉,重新勻了面,大概因為哭了一場,心情輕鬆了一些。
三姑娘急急的問道:“你大嫂真這麼厲害?你大哥為了她連個身邊人都沒有?”在大金,只要家中略有資產的男子,身邊多少都要有幾個開了臉的通房,這是男子成年的標準。
茜雪有些困惑的點點頭:“厲害倒看不出,我大嫂你也見了,論相貌也算秀麗,可也沒出挑到傾國傾城的地步,xìng格也還好吧,不過廚藝倒很厲害,聽說,她那酒樓裡的很多菜式都是她想出來的,為人處事嘛,”茜雪想了想,中肯的評價:“挺圓滑玲瓏的,從裡到外的下人都說她好,我娘也喜歡她,那些姨娘們也都說她的好,就是我二姐也說她很好。”二姑娘茜柔是個謹慎的人,在她嘴裡能說出個好字來可不容易。
三姑娘嘆了口氣,無jīng打採的道:“我聽我娘也說過,你這個嫂子雖然出身寒門,可人家一家對大表哥有恩情在啊,大表哥是個有良心的人,自然要對嫂子敬愛,可我呢”
她不過是他不需要甚至不想要的女人,被父母強塞給他的,他有心愛的女孩,可因為她的存在,只能屈居妾室
茜雪咬咬嘴唇,忽然靈機一動:“要不,明兒跟嫂子說說,讓她出個主意?”
三姑娘黯然苦笑:“還是算了吧,又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說出去怪丟人的”
茜雪和三姑娘默然無語,看著窗外深濃的碧sè,很久都沒有聲音,良久,三姑娘才悠悠的嘆了口氣:“燕草如碧絲,秦桑低綠枝,當君懷歸rì,是妾斷腸時”
她的聲音極輕,彷彿飄進來無著落的楊花,空曠茫然。
茜雪的身子震了震,這首詩,她記得,那是多年前兩個姐姐低低吟誦的,那時,她不過七八歲,兩個姐姐卻都十一二歲了,都定了親事,彼時,chūn風麗rì,花團錦簇,濃香滿園,豆蔻年華的少女散漫的坐在碧綠草坪上,仰著頭,看著丫鬟們放風箏,天水碧的裙子絲光華潤,迤邐如水的長髮垂在胸前,兩個人盈盈笑著,低聲吟誦著,她們身側,那個小小的女孩嘟著嘴不滿的指著兩個笑盈盈的姐姐,怒氣衝衝的指責:“你們唸的什麼?不是先生教的,我聽不懂”
兩個女孩就笑成一團,彼此的眉眼間有著輕盈嬌俏的明麗。似乎那年明媚的chūn光也比不上少女臉上桃花般明亮爛漫的笑容
玉樓明月長相憶,柳絲嫋娜chūn無力。
她們終究將陷落在各自森寒的命運中,未來等待她們的是那麼多寒冷的不確定,少女心頭的紅豆終究發芽、長出了枝椏,然而這枝椏葳蕤,卻崎嶇宛轉,生生的將心頭勒出了血痕,才能生長
269第一百二十章
同一時間;龔氏坐在大炕上也在跟黎氏哭訴:“我還能怎樣跟孩子說?只能說;男人都這個樣,我選了四個陪嫁丫鬟;都是上乘的姿sè;將來開了臉;讓姑爺慢慢分了心就好了都到了這個節骨眼上了,難道還能退親嗎?怎麼說也是女孩兒家吃虧;若落得這麼個名聲;將來不就完了?小姑;你說,讓我怎麼辦才好”
黎氏蹙著眉;思忖了半晌;才道:“要不,明兒我找個緣故上門去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