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呈現出一種沉重蒼老的玉色的玉環,一看便知道少說都是三代之前的老物件兒了。
博古架後面,便是通往臥室和書房的月門兒。
博古架前面,卻是擺放著一張紫檀木的大桌。那桌子極大,足有一丈長,六尺寬,厚重的桌板兒足有一尺厚。看那木色的紋理,竟是用的一根大木做成。這麼大的板材,也不知道從哪兒尋到的,真真是極為昂貴了,更重要的是,現在紫檀大木很少,有價無市,便是有錢,你也買不到。也虧得花廳之中闊大,放了也並不覺得礙眼礙事。
紫檀大桌四根桌腿兒短且粗,也就是一尺半高,卻足有一尺粗,看上去很是拙重。
而在紫檀大桌上,卻是放置了一尊鼎,一尊青銅大鼎。
這尊鼎,有兩尺高,直徑也有兩尺左右,下有三足,上有圓耳,上面刻滿了大大小小的金文,造型奇古。
而此時,這尊最晚也是兩週時候便出現的青銅大鼎,此時卻是做了火鍋。裡面盛了大半鼎的水,這會兒已經燒開了,裡面扔了許多的香料作料,香氣四溢,熱氣蒸發出來,騰騰而起。
而在這紫檀大桌,卻是一個長長的几案,這几案上面擺滿了各種肉菜和作料。有著大理石一般漂亮花紋的鹿裡脊肉;鮮嫩肥美,色澤紅白相間的肥羊後腿肉;淡青色足有一尺多長的大蝦,一看便知道就是從海邊用冰塊兒鎮了,一路快馬運過來的。切得略有些厚的牛肉,只取駱駝駝峰尖兒上那一點兒的駝峰肉,切成了極薄的大片兒。除此之外,還有許多冬日根本難得一見的蔬菜,白嫩的鮮蘑,青翠的小黃瓜,鮮綠的韭黃等等,這些蔬菜要在冬日裡吃到,甚至要比前面那些名貴肉類花費更多。
這些肉菜都切成了片或者是維持原樣,然後在盤子裡碼放的整整齊齊,如同花朵綻放。
而在旁邊的小碟子裡,則是放了許多的作料,有麻醬和香油調配而成的蘸料,有芥末,有蒜泥兒撒了不多的香油,還有辛辣的茱萸汁,切成了極細極細絲狀的蔥姜,胡椒等等。
一個身穿淡黃色襦裙的女子,此時正跪坐在桌子旁邊的蒲團上。她年方二八芳華,一張臉上不施脂粉,清秀如玉。頭髮並沒有梳起來,而是披散在肩上,如同墨玉雕琢。
她跪坐在蒲團上,腰板兒挺得筆直,伸手用一根象牙筷子挑揀出一些菜餚來,放在一個小盤兒中。而後站起身來,用象牙筷把這些肉菜方才沸水中略略一涮,便放到一個極薄,薄的似乎要透光一樣,看上去如同蛋殼一般脆弱的小碟子裡面。而後她嫋嫋娜娜的走過去,緩緩跪坐在一旁,恭敬的將這小碟子放在那幾案之上。
其一行一止都是優雅無比,卻又宛若行雲流水,絲毫不顯矯揉造作。
那幾案後面,坐著一個四旬左右的文士,他面目清瘦,一雙眼睛鋒銳而精神,看上去很有幾分逼人的氣勢。
此人便是楊嗣昌,他是萬曆三十八年的進士,今年已經是四十有六了,但是由於保養得宜,仕途一帆風順,這心情也就隨之很不錯,是以看上去就要年輕了不少。若是他和年僅二十四歲的崇禎皇帝站在一起,說不定那位操勞過度,日夜憂思,早生華髮的皇帝陛下,反倒是顯得更蒼老一些。
他身上穿了一件兒墨蘭色的圓領大袖袍,雖是在屋裡,卻也是戴著帽子,不過沒有戴常見的四方平定巾,而是戴著一頂皂條軟巾。皂條軟巾,也就是那種在後面垂著兩條帶子的樣式,也便是俗稱的儒巾了。
他雖然年紀不小了,但是大袖飄飄,舉止瀟灑,卻還是很有幾分風神如玉的味道。
他用分量頗為沉重的鑲金象牙筷子夾起一塊鹿肉來,在麻醬料中沾了沾,又抹了點兒茱萸汁,便輕輕放入口中。感受著那股鮮香在口腔中綻放開來,刺激的味蕾一陣舒爽。楊嗣昌咀嚼兩下,輕輕嚥下去,此時那侍女已經端起一杯鮮紅如血的葡萄酒靜靜等著了。楊嗣昌接過酒杯,小口飲了一口,輕輕吁了口氣。
他瞧著那個女子笑道:“蘭娘調的佐料,配的原湯,總就是這個味道,別人如何都替不來的。”
那被稱作蘭孃的女子抿著嘴兒輕輕一笑:“老爺喜歡便好。”
她聲音很清脆,其中卻又帶著一絲隱藏的沙啞,聽上去有幾分成熟女子的誘惑力。
楊嗣昌呵呵一笑,正要說什麼,那女子忽然眉頭一皺,看向了外面。楊嗣昌看了她一眼:“有人?”
“嗯。”蘭娘點點頭:“十五步外,腳步很快,但是輕浮軟弱無力,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理當是後宅管事,楊墨。”
楊嗣昌對她的話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