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是忽然想到了自己之前做過的一些文章,身為文人,而且還是崇禎元年的狀元,這個時代的頂尖文人,劉若宰也是很寫過一些文章的。
記有‘重修香山觀音大士塔碑記’、‘懷寧縣修學碑記’,序有‘宛在堂文集序’、‘麻城西陽楊氏族譜序’、‘費太史集序’,詩有‘玉泉’、‘香山道中’、‘宿碧雲寺’、‘慈慧寺次韻’等。
他仔細想了一番,便是把自己做過的這些詩詞記序,都重新整理了一遍,而後從裡頭摘出兩個字來。
一個乃是香山的香字,一個卻是宛在堂的宛字。
這宛在堂乃是福建布政使司福州城一處有名的所在,在西湖之泮,正德年間,傅汝舟營建木構三楹,以“孤山宛在水中央”之句為堂名,堪稱清雅。
只是香字和宛字,好聽倒是好聽,劉若宰卻又是嫌棄這兩個字有些俗,便是稍稍變換了一下。
香字變成了湘字,宛字變成了琬字。
湘琬湘琬,正是美人如玉,楚地鍾靈之意。
劉湘琬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董策高大的背影,今日董策卻不是戎裝,而是穿了一件兒青織金妝花孔雀緞圓領長衣,腳上踩著皂靴,外面披著一件兒狐裘大氅,腦袋上還戴著一頂灰鼠皮翻耳圓帽,額頭正中鑲嵌著一塊兒碩大的美玉。
他自然是有更好的衣服,比如說那件兒藍緞妝花彩雲赤虎紋天馬皮大氅,那衣服光光是成本的皮子價格便是至少便是價值一百五十兩銀。
但是畢竟是來劉若宰這裡,劉若宰雖說宦囊頗豐,但那都是官場上的正常往來收入,卻沒有幾個錢兒是貪汙而來的,而且他本人也是經常麻衣素食,生活的是相當簡單清苦的。很自然的,董策也沒有傻到在他面前露富。
穿著一身兒,既符合身份,又不很過分,也沒丟面子,恰是正好。
這會兒已經是正午時分了,今兒個日頭不錯,天氣有些熱,董策便把外頭大氅給去了,走路也是方便。
只是如此一來,從背後看去,卻正是顯得他身材高挑,肩寬腰細腿長,渾身滿滿的似乎都是活力,看的劉湘琬不由得臉色一紅。
她還從來沒有這般盯著一個男人看過,而毫無疑問,董策也是除了她父親之外,這輩子給她留下了最深印象的一個男人。
這不是兩個人第一次見面了。
那日的初見,她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
那日天色陰沉晦暗,冷風刺骨冰寒,大地一片荒蕪,讓人不自覺地便生出一股寂寥悲涼之感。她在家裡呆了好些時日足不出戶,那日實在是憋悶的慌,再也忍不住,便央求了父親好久,等父親鬆了口,便趕緊喜滋滋的帶著人出去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想去哪兒,只知道想要出去轉轉,喘口氣,吹吹風也是好的。
只是到了郊外,面對那天,那風,那地,那淒涼的光景,心中便是一陣難以言喻的悸動和悲哀。那一瞬間,她似乎覺得自己也完全融入到了這天地之間,情緒瞬間變得極其低落。那日,她下了車,佇立在那寒風中,任憑冷風割面,長髮飛揚,只是望著這悲涼天地,閉上眼睛,讓自己的一顆心沉沉墜落。
她在那裡足足站了半個時辰,直到臉色煞白,身子再也支撐不住的時候,才被丫鬟攙扶著回到了車廂之中。
她感覺自己的一顆心經歷了無數的東西,似乎被滌盪的乾淨,在那種情境下,那心裡的哀傷和冰冷,卻又是讓她從中得到了莫大的快感,甚至身體都忍不住一陣陣的戰慄顫抖。她覺得自己這些日子躁動不安的心安靜了不少,但是卻也因為這環境而變得低沉失落哀傷。
若是董策知道她的這些情況的話,定然能夠用一句精準的形容詞來描述她的心理:文藝女青年,而且是那種中毒很深,有輕微自虐傾向的文藝女青年。喜歡吟詩作畫,舞文弄墨的不一定是文青,但是有這種心理,時不時的愛玩兒個輕微自虐的,肯定就是了。
但是當走出車廂的那一剎那,準確的說,應該是看到董策的那一剎那,她卻是感覺自己眼睛一亮,似乎心裡也亮堂了不少。
那個年輕人,俊朗清秀,他坐在馬上,人馬如龍,濁世翩翩佳公子。
他也看到了她,衝著她微微一笑,溫潤如玉。
那個笑容,讓劉湘琬臉一紅,心兒不由得便是怦怦跳了起來,竟然有些不知所措。她趕緊急慌慌的便是離開了,事後好久,心情才是逐漸平復下來。事後想想,當時真是失禮,至少應該向他示意一下的。
後來他知道了,這人叫董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