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則是深深的悲哀。
他們目光短淺麼?他們不知好歹麼?他們不知道現在這些軍漢才是他們的依仗麼?只怕不然。
他們這麼做,恐怕是因為他們的慣性。他們已經習慣了瞧不起軍漢,鄙夷他們,羞辱他們。哪怕是現在,也是被慣性所驅動而已。
軍漢們現在都是這個待遇,以前是什麼樣子,董策已經可以想見。
董策也算是給他們出了一口氣。
士卒們都端著碗,或坐或蹲或站,一個個狼吞虎嚥著,吃的極為香甜。他們可是餓得狠了,與他們而言,這碗裡的肉,就是無上的美味。
實際上,明朝末年的絕大部分百姓,一年也是未必能吃上一次肉的。
沒人說話,只能聽到一陣陣刺溜刺溜的聲音。
說實話,家丁隊對他們這等表現,是有點二人看不上的,不過之前幾個都頭已經把董策特意叮囑的一句話傳達了下去:“不准許對這些調撥過來計程車卒表露出任何的不屑和敵視。”
董策沒有加上什麼如有違者,軍法從事之類的話,如果那樣的話,未免太傷這些老兄弟的心了。讓大夥兒明白什麼意思就成,倒也不用聲色俱厲。
等到所有馬慶的手下都盛完,董策的家丁們才過來,他們是不想讓董策盛的——哪有主子給下人盛飯的道理?但董策卻是堅持如此。不患寡而患不均,在這種時候,在眾目睽睽之下,厚此薄彼是要不得的。
城頭上出奇的安靜,馬慶的手下都在吃飯,有的人卻是在默默的流淚。
他們看向董策的眼神中,滿滿的都是感激。
主將被殺,自己這些人也被近乎於發配一般的弄到這裡來,被人欺辱,敢怒而不敢言。過去那段日子,他們嘗夠了世間冷暖。從來沒有哪個官兒——哪怕是同為武官——如此對待他們,在董策這裡,他們感受到了溫暖和關懷。
“他孃的!這董大人,真是好漢子,對咱們沒的說!”
馬慶幾個人還是聚在一堆兒吃飯,那之前和馬慶說話的精瘦漢子關前抹了抹眼角,聲音有些哽咽。
這關前是馬慶手底下一個哨長,哨長和哨官是不一樣的,哨長的編制,是長,一個長下轄四個隊,四十八個人。而哨官的編制則是哨,一個哨,下轄四個長。關前這人嘴賤,時常愛抱怨,說些怪話兒,但人卻是很不錯,極講義氣,看重兄弟,乃是性情中人。
“就憑他剛才給俺盛了這一碗肉,俺這條命,就賣給他了!”
說著,心裡發酸,眼眶一熱,眼淚便是簌簌的落下,灑到了碗裡。他趕緊揉眼睛,卻不料,心情激盪之下,根本就控制不住。先是一抽一抽的,然後乾脆把碗撂倒一邊,抱著腦袋放聲大哭。
“呸,你這條命就值一碗肉啊?”這句話在馬慶心裡滾了滾,終究是沒說出來。
瞧著關前這樣子,他也是心裡發酸,又嘆了口氣。關前的一哭,就像是導火索一般,城頭之上頓時是響起哭聲一片。此時,董策正帶著幾個家丁沿著城牆往南走,聽到哭聲,他回頭看了一眼,微微吁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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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時何時?戰亂之時! 六九四 只待來敵
一刻鐘之後,董策來到了南城城頭。
此時天光已經大亮了。
沒有了夜色的遮擋,城外的情況,可以瞧的一清二楚。
惟其如此,才是讓人一眼看去,便是膽戰心驚,心下一陣冰涼。
城門之外,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火堆,這些火堆早已熄滅,只剩下了餘燼。每個火堆周圍,基本上都橫七豎八的睡著幾個人,多則十來個,少的也有五六個。他們身上也不知道裹得什麼,瞧著有的像是氈布,但大部分都似乎都是一堆爛布裹巴在身上一樣。
這會兒還是有些涼意的,這些人在睡夢中似乎也感覺到了寒冷,有捱得近的,便緊緊地擠在一起。有的本能的,便是離著火堆遠一點兒。
整個南城牆的正面,都被這樣的火堆和火堆旁邊的人群給堆滿了,粗粗看去,董策便是能判斷出來,城外的闖軍,至少也有三萬!
三萬,這是一個相當恐怖的數字,經過了這些年的戰火洗劫,現在澄城縣內所有的百姓加起來,也不知道有沒有三萬。
不過讓董策略有些欣慰的是,這些闖軍的軍紀,看來實在是不怎麼樣——因為直到現在,大部分逆賊竟然還沉浸於睡夢中。要知道,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