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氣,他真是上輩子欠了他們葉家的,這輩子來討債了。
梅子見自己不用去外婆家看舅舅舅媽的臉色、挨外公外婆的訓。心情舒暢,回家前先去店裡溜達了一趟,幫著阿達忙了個把小時,然後繞去小菜場買了幾條她爹喜歡吃的黃鱔,哼著歌兒回家去了。
要說沒見到葉舟之前,她還有些放不下,到底是血親。再不願承認也是扯不掉、剪不斷。
想著送去了外婆家,日後或多或少總還有機會見面,到時能幫一把是一把吧。
然而。真正見到了闊別十年的異父弟弟,才恍然發覺,這樣的心態根本存不住。同樣是十二三歲的年紀,葉舟可以肆無忌憚地唾罵、大笑。她呢?她那時候又是怎樣一副光景?
她和梅蘭翠。真的沒有任何關係了。
……
姜綵鳳從外頭回來,看到廚房裡開著隆隆響的抽油煙機,一道纖瘦的身影在水槽前認真地洗著什麼,不由一陣納悶,想了想,輕手輕腳來到主臥,見新婚不久的丈夫坐在輪椅上用熱毛巾敷大腿,問:“丫頭怎麼在家?不是說今天要去趟梅縣外婆家嗎?”
梅榮新抬起頭。眼裡含著幾許淺笑,“她不願去就隨她吧。反正我和她外婆那邊也早斷了親了。倒是你,什麼時候想回趟孃家?我不方便,讓梅子陪你去吧。”
姜綵鳳微微紅了臉,利落地上前拿開已經不怎麼燙了的毛巾,放到熱水桶裡絞了絞,重又熱乎乎地敷上他的大腿,這才低聲說:“我也沒什麼孃家了,就一個出嫁了的大姐,丫頭要是不介意,暑假裡帶她上我老家玩幾天,你也一道去吧,留你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
梅榮新低低地笑,見新媳婦脖子都紅了,才清了清嗓子,說:“嗯,那我們一家三口都去,就當是家庭旅遊了,丫頭知道了肯定開心。”
果然,梅子聽她爹說過幾天就帶她去新媽的老家雲城玩幾天,高興地一蹦三尺跳,“我這就收拾行李,列張單子看看需要帶什麼……”
梅榮新和姜綵鳳相視一笑,握緊了彼此的手。
……
葉舟到了梅縣外婆家,並沒有如梅子想的那麼受歡迎,相反,因為這十年間,梅蘭翠沒往孃家送過一分錢,早就被孃家人撇一旁了,每每提起就是一頓痛罵。
當然了,別以為這家除了梅蘭翠都是拎得清的,罵的不是梅蘭翠拋家棄女,而是有了好去處不和孃家聯絡,沒讓孃家撈好處,所以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
就在他們快忘記還有這麼個“沒良心”的女兒(大姐)時,對方卻來了訊息,只不過不是什麼好訊息,送個半大不小的孩子回來,又不見撫養費、照顧費等好處費,能是好訊息麼?
俗話說“半大小子吃窮老子”,正是最會吃的發育期,送來了也不帶點錢,是讓孃家人替她白養兒子麼,一大家子全都沒好臉色。
律師前腳剛走,老倆口並三對兒子、兒媳婦把葉舟關進了一間破敗得幾乎不能住人的土窯房,然後聚在正堂裡悉悉索索地商量起對策來。
三個兒子都說賣了算了,反正家裡不缺男娃,正宗的孫子都好幾個呢,缺他一個姓葉的不成?左右鎮上多的是生不出兒子的有錢人家,賣給他們做兒子或是童養女婿,雙贏的好事兒。
三個兒媳婦倒是反對賣人,說傳出去自家名聲不好聽,家裡的小子、閨女以後還要不要討媳婦嫁人啊,總不能因為這麼個小子,把傳宗接代的大事給毀了吧。還不如留在家裡幹農活呢,反正今年多養了幾頭豬,讓他看豬吧,這麼大個人了幫家裡做點活總成的吧?至於讀書就算了,看他那樣也不是讀書的料,至於討媳婦就更不用愁了,律師不是說大姑姐最多判七年、輕的話五年就能出來了嗎,那時還不到討媳婦的時候呢,讓大姑姐自個兒發愁去吧。左右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麼多年對孃家不聞不問,完了孃家人還幫她養兒子,已經夠慈悲的了。
二老一聽有道理,雖說讓外孫看豬傳出去也不怎麼好聽,嫁出去的女兒再回來那就是客人了,哪有讓客人做農活的,可再怎麼不好聽也比賣給有錢人家當童養女婿強,而且女兒出來了也有個交代不是?
“那就這麼定了!”二老齊齊拍了板。
然後一大家子就對葉舟展開了既簡單又粗暴的養豬培訓,什麼上山砍豬草、回家煮豬食,隔天清掃豬圈一次順便清掃院子,一日三次給豬餵食、三日一次給豬洗澡……葉小霸王自此展開了痛苦而茫然的豬倌生涯。
不是沒想過逃,可是身無分文的,能逃去哪裡?找他娘口裡的賠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