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藉助這些詞語表達他內心的“abhor”。韓綺梅長嘆一聲,並不埋怨李強國詛咒式的發洩。她讓他等得太久。他等待了許許多多個“三天”,上帝卻不曾給他一個幸福的“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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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許多事放在心裡
人性應該具備水的滋潤。每條名揚千古的河流總是處於人類文明框架的核心動脈區,這不只因河流給人類以綠洲的養分,還在河流貼近了那些自然萬物澎湃於胸的雄壯而柔軟的情懷,一條曠遠流深的河流更適合詩性的洶湧,滾滾思潮也只有在波濤之上才能找到相互召喚的旋律。或蕩氣迴腸,豪氣干雲,或柔腸百結,情致深蘊。人性對自然的選擇,河流與之最為匹配。血液,是流動的。但不是每一顆心都能泛動水的漣漪,人性缺失水之靈動深邃,就無所謂一條河流的存在與消亡。當人性不具備或流失了水之特性,他就可以親手割斷賴以生存的動脈並不惜代價將其淤塞。
凌波河於那些為攥握財富而忙碌的人,不足掛齒,她的美麗和枯澀,都不關他們的生計。在一條被毀滅的河流兩岸,大部分人心境安然。芳草萋萋的河畔,亦不是每個人都體驗過月色溶溶的相思。從沒有過,就不用疼惜,亦不用回味。
10月下旬的一個靜夜。月亮漸起於秋陽低迴的簷角。蟠龍街古老的青石板路也漸次隱去零落的腳步。田君未目睹李強國與韓綺梅北去大田坳的身影。一份難言的悵惘與不捨流浪天地間,不堪一個人的惶然四顧,田君未懷抱吉它去了凌波河。他坐在一條木船的殘骸,隨手彈撥了幾個音符,對著幹涸的河流模擬水的叮咚之聲。樂音得不到水的浸潤,直直地流入蒼穹,更顯孤寂。他就那麼固執地繼續。
凌波中學的簷下這時還徘徊著一條背掛薩克斯的人影。木吉它金屬弦純淨如天籟的脆響像來自天堂的回聲將一個邊走邊唱的行吟詩人的形象送到他的眼前,他不免為這神奇的遇見驚喜。羅蕭田循聲奔去。
吉它與薩克斯管,在一條沙丘逶迤的河流相遇。羅蕭田用一個低音符打了招呼,田君未甚至沒有側過臉來看他一眼,回之清澈的一聲叮咚,像是高天朗月的秋夜不可思議的下了一線小雨。無可比擬的親切感。薩克斯管流出一串悠揚的低音,吉它高一格音調,優雅貼切地跟上去,一來一往,相互交織,抓捕,讚美,提升,不容思考的貫通一氣渾然一體。羅蕭田將氣流平穩舒徐地送入薩克斯管,田君未彈撥,掃弦,打板,吉它與薩克斯管擁抱,凝視,握手狂歡,中途排雲直上,攜手攬月,盡情揮灑。一場跌宕奔湧,轉入深沉,撫摸河床的傷痕,回望星空,思念遠鄉的親人,疼惜無瑕的愛。旋律線細微的顫慄。吉它先自沉默,薩克斯管在一個弱音上漸趨無聲。
凌波河流域經歷了有史以來最富風情的夜晚,除了兩個藉助樂器合二為一的男子,無人知曉。他們像是早就熟悉。旋律結束,揚手再見。誰也沒有說話。
教學比武的事就那樣定了。11月的第一個星期一,韓綺梅被通知在這周星期六去巖霞熟悉比賽場地,比賽在週日進行。就在這天傍晚,韓綺梅接到學生送來的一張字條:我在學校後的河邊等你。舒雲的字。
她如此精緻,紋絲不亂的頭髮,配色諧和的衣著,在沙灘的石頭上也能持端莊秀雅的坐姿。
我不想犯上次的錯誤,所以沒去你學校。舒雲說。
謝謝。
你跟羅老師現在怎麼樣?
婚禮之後,我就沒見過他。
我相信你。
相信不相信都在你自己。
他這人對感興趣的人和事都很投入,不管是樂器還是人,沉進去了就不能自拔。他對你那麼感興趣,我不知道他為什麼不選擇與你結合。
那是因為他對我不感興趣。
不,他的心一直在你那裡。他很久沒見你,我也看得出來。舒雲眼裡有極力掩飾的憂傷。他半夜吹薩克斯,做夢一樣,好幾次。是婚典那天吹的曲子。被鄰居罵,還叫來保安。我想不出有其他的原因。我愛他,但我對他的心束手無策。舒雲掩飾不住,眼淚滾落。
他本就是從事藝術的,畫畫,音樂,藝術人總是敏感一些。或許是有什麼觸動。韓綺梅無力地寬慰。
也許是吧。我覺得你應該有辦法讓他快樂起來。
我?沒有。
我求你再見見他,讓他對你死心。然後你再全身而退。
我已全身而退。不,我從來沒幹預過你的生活,不存在進退。
我只是不想看著他這樣痛苦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