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情兇狠,這話說得好,這麼多年,你對他的冷酷一點沒變,你這話,我說不出口,你當面跟他說去,到他的墳地跟他說去!
這一次的驚愕把韓綺梅擊得搖搖欲墜,她倚著書桌站穩了,虛弱地問,你是說,墳地?
鍾澄羽低聲,是!
韓綺梅蒼白地笑,田才子,墳地?這兩者能有什麼關係嗎?
鍾澄羽將圍巾和手套遞與韓綺梅,低沉了聲音,他為了這條圍巾,快丟了他的小命,你不去找他,也許再也見不到他。
韓綺梅抓緊圍巾,把圍巾扭來扭去,眼神沒了光澤。
“是他拉我去考的研……他在甘肅幹了兩年,他父親為他的婚姻著急,去急電,說自己病危,把他騙回來了。縣裡因他的詩文對他進行*,父親又死活不許他再去甘肅,他只能選擇再讀書。他說等他有了好的前途,好的工作單位,就來跟你談你們之間的事。我們同在華中師大讀研,後來同到松城找工作,工作並不難找,他沒費什麼力氣,就進了省教育科研單位,可他脾氣不改,對那些科研人員沒有節制地編寫教輔用書、不安心科研卻到處演講賺演講費意見挺大,又忍不住多說了幾句,自然呆不住,跳槽換了單位。他說等他有了足夠的條件對你說,‘我才能給你幸福’,他就到采薇園給你申請自由,他和你重新開始。他說一個鬥士成不了好情人。他到凌波中學,只是想在你的身邊,想有一個人對你好,可這個人被他自己趕走了。他在凌波中學的結局,責任也不全在他一個人,你多理解他一點,他也不會公然對抗胡維賢,搞得那個鎮長下不了臺面。他的公正心,同情心,不見得就超越了對你的那份心。結果搞得不好收拾。他一直在為你試著改變。三十出頭的人,確實穩重多了。”
頭腦開始粘滯不清,她說不出話,舌頭麻木,脖子僵直,她不能說話。她靜靜地站在那裡,直直地望向天空,天空遼闊而灰暗。一絲意識飄過,君未為了圍巾,幾乎丟了他的命。她漠然地問,圍巾,怎麼能要他的命?
“12月15號,我們約好了一起上街買點東西……那天風大……特別大……田君未還提到了李劍峰,他說八年前李劍峰就是跟著這樣的風走的,不過沒這麼冷……我說,風太大,就不要上街了。他堅持要去,說要回家了,要給父母帶些年貨回去。另外,想看看你,還說如果你不在學校,就到采薇園去找你,現在自己看上去很像道德純潔的知識分子,采薇園應該不會拒絕他……我說,現在韓綺梅是有婆家的人了,怎麼可能還在采薇園。他說,這你就不懂了,正月初一,出嫁的女兒都要回孃家……他很婆婆媽媽,我們打的到鬧市區,他一直唸叨這事。我想他可能想這事沉入很深,才忘記自己身在何處,忘記了危險。我們走在人行道上,迎風走,一陣風掀走了他的圍巾——就是你手裡的圍巾。圍巾在地上飄,他車轉身跟著跑,也就兩、三米,圍巾一旋,落入了車道,我喊他不要追了,他全然不聽,翻身跨過圍欄,去撿圍巾。那天車輛不多,可路上結冰,路面光滑,他撿了圍巾立身就跑,沒想腳底一滑,身體直往後倒,一輛紅色小轎車飛馳而來……事情就這樣發生了,田才子還未倒地,已被小車撞出了十來米……也沒什麼,嘴角流了血,傷了內臟,我扶他時,他還跟我開玩笑,說是他死了,一定要哭,說我有過許諾,他死了,不可不哭……他流淚……他說還真想他爸爸媽媽了……他硬撐到醫院,一直清醒……到醫院卻不行了……一直昏迷到現在。”
鍾澄羽說到這已是句句哽咽。
殘雪映照,韓綺梅血色全無,只有墨色的瞳仁閃著兩簇清光,那涼涼的光芒也不是來自生命,是雪光的反照。冷,靜止的冷,沉寂的冷。鍾澄羽與她只有一人之隔,絲毫覺不到她的呼吸,連她額前的幾縷髮絲也凝固一般。鍾澄羽屏住呼吸,眼前的這個人,生命已在他的聲音裡消失。不祥充塞了房間。
鍾澄羽慌忙站起:“不明白你們是怎麼回事……不知道我這趟該不該來,他昏睡之前也就一句話……‘代我把圍巾送給綺梅,要她就當我已經來過’。”
鍾澄羽說完就走。田君未出事,他對韓綺梅很是惱火。就是她這個樣子,他還是不能原諒。
韓綺梅手忙腳亂地找起東西來,這個抽屜開開,那個抽屜開開,弄出一片響。鍾澄羽折回,問她找什麼,她也不答,直到把衣櫥裡的衣服全堆床上,把書櫥裡的書全堆桌上,她才頹然坐下,說,沒有了。鍾澄羽問,什麼沒有了。她答,沒有了。
鍾澄羽更深的恐慌,這兩個人有他看不明白的聯絡,他們的情感不是日常的經驗可以推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