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也行,你喜歡就行。”楊一口不對心地嘿嘿笑了笑,然後假裝漫不經心地提了一句:“課程聽得懂嘛?何嶽那傢伙有沒有搞點兒特殊照顧,給你開小灶啊,或者是把座位調到前排什麼的?”
最後一句才是他真正想要問的東西。
“沒有,還是和姜楠同桌,以前在這裡的時候,沒怎麼和她接觸過,但是現在覺得還好。”
楊一心裡面咯噔一下,然後偷偷打量著女孩。她的側臉,在雲隙中打下來的陽光裡,印出明暗分明的色塊和弧度,決不同於一般女生的柔和線條。而她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淡,沒有生氣時產生的冷鋒,也沒有什麼戲謔和調侃——蘇晚不擅長這種表情。但恰恰是這樣,楊一反倒不敢輕易下定論,這丫頭到底是不是話中有話。
大概就算是到了世界末日的那一天,只要她的媽媽還在她身邊,只要自己還在她身邊,那她就不會有什麼改變。就像是雪峰上融化下來的流水,冷冽,卻又充滿了不易覺察的一絲溫柔。
“還好就行,反正都隨便你自己吧,上不上學,畫不畫漫畫,交不交朋友,都由你自己決定就好”楊一笑了笑,心裡面忽然踏實下來。
是的,他承認,直到現在,直到和蘇晚關係明朗的現在,他依舊是放不下姜楠,那個臥室的粉紅色小床下面,堆滿了啤酒罐和菸頭的女孩子,蘇晚害怕受傷,姜楠又何嘗不是內心脆弱敏感的女孩。
但問題是,有些東西,是自己多多思量,多多考慮後就能完美解決的嗎?蘇晚在她某一次的漫畫畫稿中標註了一句人物臺詞——有時候理智叫我們做一些清醒正確的事,可感情偏偏逆道而行。最初的蘇晚不就是這個樣子麼?現在的自己和姜楠,不也是這個樣子麼?
他和姜楠若即若離的那一些小曖昧,既然已經不是他們自己能控制的,那就順其自然好了。
就在楊一嘆了口氣,準備牽著女孩的手回家的時候,卻被蘇晚扯住胳膊定在了原地。他以為是女孩又想到了什麼,要耍小脾氣,就回頭眨眨眼睛:“快走吧,我媽準備了飯菜,說是要好好犒勞你呢,她也知道你為了我的公司,整整辛苦了一年。”
楊敏早早就說過,要讓蘇晚來家裡吃飯,這是真的,但為了女孩畫漫畫辛苦,所以犒勞什麼的,就是某人心虛之下的自由發揮了。或者說,楊一也是擔心女孩臉面薄,怕她聽了楊敏什麼“醜媳婦也要見公婆,何況小晚那孩子這麼漂亮”,“你害個什麼臊,老媽我都同意你們發展了”這種神言論,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但生活永遠高於小說,現實也常常超乎想象……
蘇晚並沒有因為先前那些,楊一試探她現在座位的問題而不高興,相反,在聽到少年的催促後,她反倒輕輕上前一步,可是手上的勁道卻沒有放鬆半點。
楊一似乎預感到了什麼,可又不敢相信,就在他大腦思維陷於停滯的時候,蘇晚上前,一直偏於蒼白的臉色瞬間如同紅霞漫天,如同每一次女孩的勇敢出擊一樣,她輕輕融進了楊一的懷中,然後閉上眼睛,吻下。
微涼的唇和溫熱的唇相觸,霎時激出星星燎原一樣的熱情和恆星般的溫度。
但是兩人卻沒有跟進一步,就算是後來清醒過來的楊一,也沒有繼續在溼潤和幽芳中探尋,而是就這麼輕輕的吻著,直到兩人分開。
這是,初吻的滋味吧?心中的波瀾並沒有潮湧那般洶湧,但卻就是難以平靜下來。
遠處的教學樓那邊,有人發現了這裡的動靜,開始呼朋引伴地指指點點。這個時候是所謂的“課外活動”時間,初中裡也少有老師,還真的在這個時間裡面盯梢,所以學生們除了不能出教室以外,還是比較自由的,此刻看到了操場上的兩人,頓時就譁然起來。
一個窗戶,兩個窗戶,開始只是一兩個人的好奇,漸漸演變成了整個教學樓的異動,似乎這個鋼筋水泥的方盒子,在這一刻忽然活了過來。
光線斜斜落下,把那一張張稚嫩的、朝氣蓬勃的臉曬的有些發燙,六月的陽光,即便是層雲的傍晚,依舊熾烈。可哪怕是這樣,仍然沒有一個人願意從窗戶口離開,把位置讓給後面躍躍欲試的同學。
這些臉上寫滿了豔羨的孩子們不知道,那一對正在操場上相擁,靜靜依偎聽著彼此心跳的小情侶,其實就是他們的前輩,在這棟教學樓的某幾個教室中,還存留著二人尚未消失的印記。
所以在那一天過了大半個月之後,楊一仍然記得,記得女孩唇邊的溫度和柔軟。
……
進來給楊一送點心的楊敏,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