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瑩搖了搖頭,恢復了冷靜,“回來再收拾你。”
於瑩說完便掛了電話,夏明朗盯著她的臉瞧了許久,卻看不出什麼。
機場外計程車很多,於瑩上了副駕駛座,對司機道:“西山墓園。”
司機瞟了眼這個年輕的客人,女孩,清秀的眉眼,淡定的語氣,神色間卻有一股悲慼。司機踩下油門,車快速的行駛在機場高速上:“往開發區那邊走,快一些。”
於瑩道:“聽說了,我每年回來,路又多了幾條。”
司機接道:“哦?”
於瑩望著窗外的綠意,輕聲說:“我爸爸媽媽在這裡讀的大學,結婚,然後有了我。”
司機笑道:“呵呵,原來是你的出生地啊,不錯不錯。”
司機是四十多歲的胖大叔,帶著本地人特有的熱情,樂呵呵的模樣,在窗外的陽光照射下,給人一股熟悉的暖意。於瑩的臉色緩了緩:“是呢,可惜我父母工作忙,我六歲之前跟著奶奶,寒暑假才過來成都。”
“這樣啊,那小夥子呢?”司機瞅了瞅後視鏡,突然問道。司機大叔早就注意到了後座沉默不語的男子,挺年輕帥氣的,就是面孔有點冷,許是心情不太好。
夏明朗很少跟陌生人搭話,本就冷淡的性子,還是搞研究的,便愈發沉悶了。於瑩擔心他一聲不哼怠慢了人家,正準備說夏明朗是第一次來,不料後座傳來聲音:“第一次來。”
他的語氣,雖然不像對她那般熟稔,倒也禮貌。於瑩回頭,讚賞的看了眼他。夏明朗像是受到鼓勵般,繼續道:“希望有機會逛逛。”
他邊說話邊盯著於瑩,話語裡的意思十分明顯,於瑩被他那深深的眸光瞧著,不禁覺得臉孔發熱,迅速扭頭。司機瞧見了,笑容加大了。
中途經過花店,於瑩買了捧小野菊,淡黃淡黃的花瓣,細綠的莖。夏明朗聽到她低聲呢喃:“果然沒有。”
一路行到西山,車上的氣氛不錯。只是一下車,於瑩臉上的笑意,瞬間就消失了,盯著小野菊的雙眼,漸漸現出沉鬱與悲傷。山上的環境清幽,空氣清新,而他卻知道,她不好過。夏明朗默默跟在於瑩身後,隔著兩米的距離,刻意放低腳步聲。走了二十分鐘,眼前出現一塊獨立的墓地,夏明朗停下來,靠著身旁的百年老樹,留給她一個獨自緬懷的空間。
墓地四周乾淨整潔,想來經常有人整理,墓碑上十張黑白照片。照片上的男人看起來十分年輕,意氣風發,眉宇間一股蓬勃朝氣。
於瑩慢慢蹲下來,雙膝跪在大理石上,手往那照片伸去,冰冷,經由指尖直抵心尖。指尖觸到他唇邊那彎起的弧度,眼淚,毫無徵兆的流了下來。
“爸,你冷嗎?”
靠上墓碑,臉頰貼上冰冷的石頭,於瑩感覺有寒意從面板傳入骨血,身體顫慄,心尖發疼:“爸,我好冷。每天夜裡,我一閉上眼,就如墜冰窟。無數條蔓藤纏著我,勒得我喘不過氣。”
“爸,我該怎麼辦。”
“爸,我好怕,怕自己會崩潰。”
“爸,為什麼,為什麼是那樣的。”
“爸,我不相信,那只是一場噩夢。”
寂靜的山裡,只有風吹樹葉的沙沙聲,女子淒厲的哽咽,剎那就消逝在風中。飄搖的樹枝,卻一點也未因為她的悲傷,就停下來。而時間,也照樣在運轉。
夏明朗緊緊盯著前方的人,她整個身體縮成一團,黑色的那一小團,貼著墓碑,不斷地顫抖著。低低落落的哭泣與破碎聲,傳到他耳邊。這一刻,那種強烈的挫敗感又襲上他,他恨不得代她痛替她傷,可是每一次,他都只能遠遠地,像現在這樣,無力的瞧著她。
淚,被風吹乾,涸在眼角;乾澀的眼裡,沒有液體再流出來。於瑩的聲音依舊低而嘶啞,卻已不帶哭腔:“爸,我對不起你。”
“爸,你說,我是不是太傻了,傻了這麼些年。”
“爸,你說,我是不是要……”
忽然垂眸,視線落在照片上那雙漆黑光亮的眸子裡,於瑩輕輕的說了一句話,眼裡,有狠厲,有決絕,有寒冷。
風越吹越大,墓碑前的小野菊,在風中顫動著,花瓣上還有水滴,透著瑩光。男子與女子,已轉身離去,走了很遠很遠。
餘陽趕到西山時,已是午後兩點,風停了,日頭卻大了。孤零零的山頭,他一個人站了許久。他蹲下身,手落在小野菊上,細小的花瓣一點也不精緻,他卻如撫著真愛之物一般:“你果然來過。”
“你還是喜歡這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