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的一切,在最終的那一刻,都會離你而去,不再回來。
帶著你如海眷念,似水深情。
縱然宇宙千載輪迴,你也不再是那一個“你”。
這就是,我們,一種短暫卻渴求永恆的生物,所懼怕的事情。
所以,我們懼怕的是死亡來臨之前,而不是死亡已定的本身。
那一天的我也是如此。
當我知道張總失蹤的早晨,當我獨自開車前來與龍雲相見的路上,當我見到樓梯口下站著眾多流子的時候。
我都在懼怕。
懼怕這其中帶給我的死亡資訊,也更懼怕伴隨著死亡的失去。
但是,當我踏上樓梯最後一個臺階,整理好衣服,走向龍雲的那一刻。
我突然不再怕了,一點都不怕。
因為,我知道,不管死活,我都脫離了那種幾乎讓我瘋狂的等待與忐忑,結果已經正式來臨。
那又何必再怕。
我剛到門口,還沒有進門就看見了張總。
這是一個很大的休息室,除了門旁邊的半邊牆之外,其它三面都參差擺著大大小小的沙發與椅子。
張總就坐在離門口兩三米之外,靠右邊牆壁的一張單人沙發。旁邊站著開始帶我進來的那兩個人。
他沒有太大改變,準確說,幾乎沒有改變。
除了眉眼間能明顯看出的一份焦慮之外,臉色如常。身上還是穿著早上出門跑步時的短衣短褲,也許因為凌晨的寒冷,上身多了一件他穿著顯得很突兀,不搭,稍微有些不合身的牛仔衫。
手上居然還有一杯熱氣騰騰的清茶與一根香菸。
龍雲是個聰明人,比我聰明。
他沒有虐待張總,我想他一定知道張總這樣的人,如果不是有十足的把握一次性搞定的話,是萬萬不能虐待,也虐待不得的。
如同葛總一般。
當我身體完全擋在了門口的那一瞬間,房間投射出來的光線也隨之一變,張總飛快扭過頭來。
與我四目相對。
從他的臉上,我見到了從來都沒有其他任何人曾經給過我的一種表情。
他的嘴巴張了兩張,喉嚨裡發出了一兩聲很奇怪的低吟,眼眶睜大到幾乎讓眼球爆出。然後,雙眼突然就紅了。
這種紅,不是委屈,不是害怕,也不是欣喜萬分。
而是感激,一種讓他不可思議到有些顫抖的感激。
這是我第一次體會到做個好人的快樂。
我對著張總點了點頭。
那一秒鐘,我突然感到身上某種一直緊繃的東西“啪”地一聲消失無蹤,居然也隨著張總的眼神湧起了一種想要哭泣的感覺。
不過,我沒有哭,連眼睛都沒有紅。
因為在那同一剎那,我看見了龍雲。
一百五十七
房間左邊靠裡面的一套組合沙發上,坐著四五個人。
離這四五個人幾步之遙的距離有兩把對在一起的單人沙發,沙發中間擺著一個小茶几。
正在和另外一個側面對著我的人一起玩撲克的就是龍雲。
“龍老闆。”
我在房間中央站住,張嘴叫了龍雲一聲。
龍雲頭都沒有抬,那個和他打牌的人卻扭過來看了我一眼。
當時,看到這個人,我心底真的小小吃了一驚。
這個人居然是省城一個經常在各大小演藝吧跑場主持,偶爾也表演下節目,小有名氣的二流笑星。
“看麼子咯看,打牌類。我繼續悶五百,悶死你個細鱉!”
龍雲開口了,說的是“扎金花”的術語。
聽到龍雲的說話,那個人趕緊回過了頭去,邊拿起桌上的三隻牌,反反覆覆看著,邊說:
“龍總啊,你這鱉怎麼這樣咯,兩個人玩,還悶牌,要玩死我啊。你丟五百,我就要丟一千類。不是錢哦?”
“哈哈,不悶牌?越是人少就越要悶牌,兩個人,就硬是要悶到你沒得狠為止。不然怎麼贏啊?不曉得我一向霸蠻啊,和我搞,就搞到底?不搞到底,哪麼曉得哪個底氣足些,哪個贏啊?哈哈哈,是不是?”
龍雲還是沒有看我,就像根本沒有我這個人一樣,談笑自如地和那位笑星玩著牌。
我明白,他這段話的意思很多。
不過,他不急,我也不急。要人的不是隻有我一個。
所以,我也就安安靜靜站在原地,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