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震驚地看著他。“你……摔落山崖。”
她憂心的眼神讓他勾起嘴角。“我墜落時在半山壁抓住了一截樹幹,在那上頭吊了一晚上,當時我真以為自己要死在那兒了,我讓他們打了一掌,傷得不輕,四周又都是峭壁,根本沒有立足之地,就算要療傷也得十天半個月,我滴水不進,怕也是捱不過……”
“你怎麼無事的?”她心急地插了話。
“一個樵夫上山想多撿些柴火過冬,碰巧瞧見了我。”他輕描淡寫地說道。“我在上頭待了兩天,又冷又餓,若不是他,我想我是真要死在那兒了。”
她打了一個冷顫,垂下眼來,原來那時他在生死關頭……
他抬手撫摸她烏黑的發。“我那時想著無論如何也要撐下去,心裡唸的都是你,不知你是不是一邊數著日子,一面罵我沒能及時回去與你過年節,肚子餓的時候就想著你為我做的饅頭。”
“我知道一定是發生了重大的事才將你絆住……”她的聲音漸小。“我雖然失望,卻也沒想……放棄,可孃的病越重,就越是無法剋制對父親的咒罵及怒氣,那猙獰的模樣……讓我越看越慌,越來越害怕……若我有一天也成了這樣怎麼辦?厭倦了總是這樣等待的日子,一再的毀諾,一再的道歉……兩人的感情在歲月裡漸漸褪色、破碎,最後只能藉酒澆愁,然後在黃湯裡連自己都迷失了。這念頭像蟲子一樣鑽進了腦裡,怎樣也揮不去。”
他沉默著,收緊雙臂。
她輕嘆口氣,繼續道:“娘要我忘了你,而且積極地找媒人想把我嫁掉,我讓她弄得煩了、氣了,好幾天不想理她,那些天雪下得很大,店裡生意一直不是很好,沒什麼客人上門,我寧可待在店裡,也不想回去聽娘嘮叨,逼我嫁人;回程的路上我走得很慢,還特意繞了遠路回去,心裡只盼著回到家後,娘已經睡了,這樣她就不會罵人,也不會丟東西出氣,回到家的時候我整個人都要凍僵了,走到廚房想為自己弄碗熱湯,就看到娘倒在地上。”
她閉上眼,仿彿還能瞧見那天的情景。“她的身體冰冷沒有反應,我嚇壞了,衝出去請大夫,想到娘沒有人照顧,趕緊又到隔壁請吳嬸看顧,吳叔要我別慌,說他去請大夫,叫我回屋去照顧娘,我搓著她的手腳,想讓她暖和,眼淚不聽話的直掉:我一邊搓著她的手一邊跟娘說只要她醒來,我以後不再跟她嘔氣了,以後都聽她的……娘像是聽到我的話似的,動了一下,我不停地跟她講話,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發出一點聲音,我貼著她的耳朵,才聽清楚她在叫爹的名字,我說爹快回來了,要她撐下去,吳嬸燒了一鍋熱湯,讓我給娘喝下……”
她顫抖的聲音讓他心口一陣緊窒,他很想說些什麼,但他知道現在不是打斷她的時候,只要她肯說他就會聽,甚至可說他非常樂意傾聽,這些年來她將話都藏在心裡,他不停試探她卻總是閃躲,如今她肯說出來,他的心也踏實許多。
“大夫說怕是撐不過了,原本就虛弱的身子又受了寒,無疑是雪上加霜,娘昏了兩天一直沒醒來,第三天晚上又下了大雪,風把門窗吹得嘎吱嘎吱地響,娘忽然睜了眼,說那聲音吵人得很,我同她說明天就找木匠來,她點點頭說好,然後握著我的手問我爹回來了嗎?我跟她說快了,爹很快就回來了,她笑一笑沒說什麼,過了一會兒才又說:銀子,別等石頭了,娘就這件事放不下,你答應我吧!我說:好,不等他。娘要我起誓這輩子絕不能嫁給你,不能走上她的路。”
他箍緊她,聽見一聲嘆息。
“我答應了,這輩子絕不嫁你。”
米粥與饅頭的香味溢滿整間屋子,兩人靜靜地都沒說話。
這是娘最後的要求,答應我你不會等他,不會嫁他,不然……我死不瞑目……
娘……
答應我。
我答應。
她動了下,他雙臂的勁道旋即加重,她輕嘆一聲,將思緒由過往拉回。
“你應該早點告訴我的。”他粗啞地開了口。
“早說晚說又有什麼差別。”她搖頭。“我原本沒打算提這些的。”
“當然有差別,你不該一個人承受這些。”
他語氣中的不捨與愧疚讓她抬起頭來。“你不用自責,這不關你的事,就算你當日守約回來,娘還是不會答應我嫁給你的。”
他盯著她微溼的眼眸,啞聲道:“我不問你母親,我只問你的意思,你真不想嫁我?”
她尷尬地栘開眼神,他卻不讓她逃避,拇指輕輕釦住她的下巴。“我對你的心意,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