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竟然沒有失眠,睡得很香甜。
他自然是能找到我的,櫃門開啟,我再往裡縮了縮,聽到他鬆了口氣的聲音,“再找不到你,我要將發動人將整個香格里拉全翻一遍了。”
我眼睛一時之間受不了強光,沒有給予回應,只是不耐煩的皺了皺眉頭,我只是想做戲,但我真的覺得這是我這麼久以來,睡過最好的覺。
他將我抱了出來,卻發現我早已經哭得氾濫。
“怎麼了?”
“放我回去。”我輕聲說。
他笑了起來,“你要回哪裡去?”
“櫃子裡。”
“胡鬧,怎麼像個鬧彆扭的小孩子。”他搖搖頭,將我抱下樓,餐桌上早已經擺好了熱騰騰的飯菜。
我虛脫的用下巴搭在桌面,提不起興趣。
“得了厭食症嗎?明明已經餓得肚子咕咕叫了啊。”他朝我打趣,遞過筷子給我。
“我是不會照你說的話做的,我寧願回到黑屋子裡去,餓死我,我也不會屈服的。”我說,腦子裡的片斷一直在放著,好像又回到了過去,好像出現了幻覺。
他手一頓,眉心攢起來,隨即放下筷子,伸手探向我發涼的額頭。
“千冬,告訴我,你究竟怎麼了?”
我用力的向上翻翻眼瞼,卻無力,只能又垂下去,呢喃著:“燈太亮,地方太大,太乾淨,只是一如既往的安靜,靜悄悄……”
他有點明白過來,附著我的耳朵輕輕道:“所以你跑到櫃子裡把自己關起來。”
“一直,一直只有我一個人……”黑暗而不可抑止的黑暗在我頭腦裡慢慢的如龍捲風一般的刮起來,一向強大的我,突然在暴風裡,越來越小,越來越無力,縮小,縮小……最後,從現在變到童年,黑暗中,只剩一個孤獨的,瑟瑟發抖的小小的背影,小小的人兒,用力的將自己蜷縮在一個小小的角落,沒有人知道,沒有人關注,從來就是被遺忘,被隔絕,如螞蟻一般的卑小,這種生命存活於世上,無任何的意義。
連白蘭也不在身邊,小小的她,肯定現在到處在找我,我幾乎可以聽到她脆弱和恐懼的哭聲,她一定一間房一間房在拍打著,一邊小聲的偷問,“千冬,你一定在這裡對不對,我們不要躲迷藏,一點兒也不好玩,你不在我身邊,我害怕。”是的,她一定會這樣。
我每次都冷著心腸,不回答,我不想她看到我被訓導師鞭打過的身體,滿身的傷痕,會嚇著她,鎖我的那間小房子,天花板卻是那麼的高,小燈用細細的線牽著,微微的搖晃,視窗也是小小的,不,那不是視窗,只裝了一個排風扇,老舊而無力的轉著,屋裡因此一明一暗,每個角落都充斥著異味,骯髒,腐朽,孤單,恐懼,遺忘,我曾經便這樣的以為,我將會在這裡無人知道的生,無人知道般的死去,許久以後我才明白,不管你再如何掙扎,別人都不會在乎,你所有的出路,便是等著人將你領走,可日復一日,越來越大,這種機率便越來越小,沒有人會在乎你的死活……
直到有一天,一個垂死的老人到沐春來,他攙著拐仗,口水流了滿口,牙齒全掉光,頭頂只有幾根零散的白髮,他的穿著也不好,像是晨練的老人那種模樣,白色的汗衫,半截的大褲叉,他用渾濁的眼睛來回掃著難得被打扮得光鮮的我們,最後,終於在我臉上停下。
陳老師眼睛一亮,忙不迭的將我拎出來,那時我是多麼的瘦小,夾在她強壯的臂彎裡,骨頭硌得我生疼,我只是皺著眉,抿唇一聲不吭。
老人很滿意,他想就近看我,我退了二步,我害怕他的口水滴到我頭上。
“她……她……”老人結巴著。
“這丫頭人挺麻利,就是調皮了點,很聰明的,她不會太麻煩你會照顧自己,還能幫幫你的手呢。”陳媽媽熱情的笑著,推搡著我上前。
我不甘的扭動的身子,見掙扎不動,只好滿帶敵意的看著這個將死的老人。
他點點點頭,渾濁的眼睛裡眯得只剩一條縫,那枯骨般的手上,佈滿著老人斑,他要來摸我,我頭一次這麼害怕,靈活的躲過便轉身要走,他卻中途放下了手。
“就她好了。”他終於說。
我最終跟他走了,因為這個老人最後的一句話,他說,不管我怎麼討厭他,但他至少能領我出沐春。
是,只要能離開,就有希望,不管這一步多麼的黑暗。
我與老人生活了二年,他沒有我想象中那麼快就死去,我們之間的生活,寡淡如水,這是一個寂寞的老人,我從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