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勃然大怒,上前兩步,握住了她的肩膀,緊緊的,彷彿讓她疼痛,便是報復的手段,他壓低了聲音,但是,怒氣卻怎麼也無法壓下去,“今天是誰,氣勢洶洶的問我,跟穆晨曦是什麼關係,怎麼,轉眼,你就投入了別的男人的懷抱?你別告訴我,你是在報復我,這幾天,我已經發現,你有什麼不對,我不讓我碰,你在逃避我,你總是在躲避,你……”
她被搖的頭髮更加凌亂,好像被風吹散的柳枝般,無力的搖晃,她頹然的站在那裡,慢慢握緊了手,臉上帶著悲痛的神色。
他定下來,盯著她的臉,“告訴我,那個男人,是誰?”
她垂著頭,髮絲擋住了她的臉孔,她搖著,不做一聲。
他更加憤怒,“你是在跟我裝啞巴嗎?好,好……不說就罷了,罷了……”他放開了她,在地毯上快速的走了一圈,彷彿發瘋一般,撫著頭髮,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回過頭,“莫子言……你把我們過去的感情,當做了什麼?”
說完,他頭也不回,向裡走去,那個高大的背影,帶著孤寂的傷感,瞬間便刺痛了她的心。
不知為何,她急切的上前去,想要對他解釋,她並不是,並不是故意想要瞞著他,只是……只是……她心亂如麻,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已經失去了語言的能力,只是抓住了他的手。
她垂著頭,不敢看他的眼睛,“那是俊……”
他的瞳孔瞬間便增大了,黝黑的眼,不可思議的望著她。
俊,是她一直心心念唸的俊,可是……俊不是在十年前,早就死了?
他推開她的手,低著頭看著她,“你說是誰?俊?哪個俊?”
她咬著唇,看著他,彷彿用盡了力氣,才說出來,“還有幾個俊?”
他終於明白,原來,俊沒有死,只是,他一直以為他是與一個死去的人爭奪,卻不想,原來他一直活著。
“什麼時候開始……”他說。
她抿著唇,“只見了幾次而已……”
他突然笑了出來,帶著自嘲的味道,“幾次……幾次……”他點點頭,轉過頭去,眯著眼睛,心裡,彷彿壓著一口氣,但是,此時此刻,早已無法表達出來……
她看著他向裡走去,卻再也沒有力氣追上前去。
她真的老了,老了,再也沒有以前那股,追著人跑的力氣……
這時,她站在那裡,許久許久,也沒有動,客廳的日光燈,打在身上,卻彷彿帶著陰影般的痕跡,讓她的身影,顯得那麼的落寞和疲憊。
是啊,她很疲憊,她很累很累……
*
如何讓你遇見我
在我最美麗的時刻
為這
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求佛讓我們結一段塵緣
佛於是把我化做一棵樹
長在你必經的路旁
(選自,席慕容,一棵開花的樹)
若是當初遇見他,是在她現在這個年紀,她絕不會,再犯當年那樣的錯誤。
是啊,到了這個年紀,如何還能犯那個年紀的錯誤,但是,她卻還是要犯這個年紀的錯誤,她不該心裡還藏著別人,便輕易的接受了另一個人,只為了安定……
然而,當她為這個人心痛時,她想,還只是因為安定嗎?
不不,她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因為,俊的到來,已經輕易顛覆了她曾經所有的思緒。
“媽媽……”稚嫩的聲音,見她的似乎打亂,她回過頭,看見晨晨正滿臉恐懼的站在那裡,看著她,“媽媽……你在跟爸爸吵架嗎?”
她突然心裡揪著一般的疼痛,上前去,抱住了晨晨,“孩子,就好像你跟小朋友之間會生氣鬧彆扭一樣,大人也會這樣,不要怕,不怕……”她將孩子抱在懷裡,拍著他的背,他似懂非懂,只是聽著。
然而就在這時,卻突然聽見身後一個冰冷的聲音響起來,“不要欺騙小孩子。”她驚訝的回過頭,只見林安森冰冷的臉彷彿大雪紛飛冬季再次來臨,他大步走上前來,就那麼搶過了晨晨,他對晨晨說,“晨晨,跟爸爸去睡。”然後,他回過頭,冷冷的對她說,“莫子言,我就不送了,收拾了東西,走吧。”
她愣在當場,晨晨也看著林安森,“爸爸,你……你趕媽媽出去嗎?”
他冷然的對晨晨道,“她不是你媽媽,從此,你沒有媽媽!”
莫子言驚的連忙上前去,“林安森的,當著孩子的面,你怎麼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