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撫掌大笑,真是小心眼,連這個都念念不忘。有一天晚上他送我回宿舍,我走上臺階,見他還站在樹下,沒有走,似是依依不捨。於是招手讓他過來,因為站在臺階上,倆人平視,很自然吻了他,蜻蜓點水,點到即止。他卻一直很介意,說應該是他主動才對,沒想到記恨到現在。
吃飯的時候,他幫我要了份辣子雞丁蓋飯。我照樣把胡蘿蔔,黃瓜,豆瓣仔細挑出來。他說:“你這樣吃飯,不嫌累麼?”我知道他怪我挑食,卻大喇喇說:“不累。”我又沒讓你挑,臭著張臉給我看幹什麼。
他被氣到了,用筷子敲我手說:“不準挑食。”我視而不見,聽而不聞,說:“我沒有挑食,只是今天不想吃嘛。雞肉很好吃,你也嚐嚐。”趕緊轉移他注意力。他氣我強詞奪理,插科打諢,哼道:“怪不得長不高。”
我瞪他,長得高了不起啊,不再理會他,照舊不吃,故意挑的更厲害。他夾菠菜給我,我遞回去,笑說:“我才不要你暗送秋波呢。”
他正色說:“王今夕,挑食對身體不好,你看你,都快營養不良了,還挑三揀四。”我暗想,哪有,我身材很好好不好,雖然嬌小,可是玲瓏有致。自知理虧,說不過他,於是搖著他手臂撒嬌說:“我沒有挑食,只是不喜歡吃嘛,誰都有一兩樣忌口的。”
他說跟我講道理完全說不通,拿出威嚴,命令式說:“把黃瓜,胡蘿蔔吃完。”我見他一臉嚴肅,趕緊顧左右而言他,“你們下午做什麼實驗,老師有佈置任務嗎?是不是做乙醚,我以前做的時候,回來暈沉沉,倒頭就睡……”
他教訓我:“吃飯的時候別說話。”把黃瓜,胡蘿蔔倒在我飯上。我徹底沒轍,撒賴看來是無望了,於是委委屈屈地說:“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我也沒有干涉你吃糖啊。”他愣了下,問:“我吃糖怎麼了?”我說吃太多糖對牙齒不好,你不是有四顆蛀牙嘛,還吃糖,我可是一顆蛀牙都沒有。
他發窘,氣呼呼瞪我,勺子叉子叮噹作響。沉吟半天,似下定決心說:“好,我以後不吃糖,你也不能挑食。”
我驚呆了,做不得聲,惟有乖乖把黃瓜,胡蘿蔔吃了。我本意只不過想繼續不吃不喜歡吃的東西,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雖然不滿,但是想到他,覺得似乎更可憐一點。
論文答辯過後,要舉行畢業生晚會,我從小好歹也是一文藝分子,要上臺一展歌喉。我拉著他說:“今天晚上我們去‘同一首歌’吧。”他說為什麼想去。我說我要去練歌,為畢業晚會做準備。
他有點為難,看著手裡的有機化學課本,他們快期末考試了。我強行合上書本,說:“一個晚上而已,有什麼要緊。”他也不是什麼頭懸梁錐刺股的刻苦學生,不知道為什麼,近來複習很用功。我自己是個“低空掠過”就滿足的學生,所以對他要求也不高。
我說:“又不是要拿諾貝爾化學獎,出去玩一玩也是應該的嘛,學習之道,一鬆一弛。”他嘆息:“但是我想拿獎學金啊。”我奇怪,“怎麼突然就想上進了?”又不缺那一點獎學金。再說臨時抱佛腳,來得及麼!他笑罵我,沒有說其他話,還是跟我走了。
很久很久以後,他說,自從遇見我,突然有了責任感,想要成為很優秀很優秀的人,所以非常努力地念書,做事十分認真。但是那時候我一點都不明白。
下午就預約了,晚上去的時候,時間還早,我拉著他壓馬路。天幕低垂,星月無光,有一點微風,白天的熱氣已經散盡,路邊槐樹的葉子沙沙作響。路燈昏暗,站在樹的暗影裡,彷彿與無盡的黑暗融為一體奇_…_書*…*網…QISuu。cOm,有種奇異的遠離感。
另一邊有各式各樣的小吃,燈火遲遲照在遠處,彷彿看見的是另外一個世界,而我站在雲端裡,俯視一切。人間煙火嫋嫋升起,熱氣騰騰,充滿生氣與快樂。附近的民工或是學生,圍坐在露天桌邊,大快朵頤,說說笑笑,真是熱鬧。風中送來陣陣香氣,令人垂涎欲滴。
突然就想靠著身邊的這個人,直到地老天荒,世界的盡頭,無怨無悔。這種強烈的感情一閃而過,甚至心悸,突然就疼痛起來。我暗暗嘆了口氣,沒有忘記,離別的盛宴即將來臨。
服務員給我們開了房間號碼,501,極小的一個包間,可是容納我們倆人綽綽有餘。我和他先去樓上端了一大堆吃的喝的下來,我拿著話筒就興奮,邊往嘴裡塞東西邊說:“哎哎哎——,我要唱‘神奇’——”
“……好像每個人都有特別氣味,聞了才發現那是咖哩作祟,恆河水,菩提樹葉,古老的情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