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看見紀明誠的時候,突然就覺得腳都軟了。
紀明誠聽到她的腳步聲,馬上就過來扶著她,看著她:“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沒休息好?”
姜是搖搖頭,沒說話。姜媽媽在一邊兒站起來,伸手把姜是拉進懷裡。
姜是沒哭,姜媽媽抽抽了兩下就沒聲兒了,抬起頭看著她:“小是啊,你累不累?”
姜是覺得喉嚨發乾,但是還是開口說話:“我不累,我沒事兒,爸爸呢?”
姜媽媽看著旁邊兒:“還在裡頭躺著呢,還沒過危險期。病危通知都下了,我都嚇死了……”
姜是拍著姜媽媽的肩:“媽你別怕,爸肯定沒事兒的。”
姜媽媽低頭擦眼淚:“叫了他別這麼累東累西的,又不是家裡沒錢,折騰啥呀,都退休的人了,還要去給人開什麼興趣班……我不怕。小紀過來我就不怕了。他給你爸轉了院,這兒醫生好,技術也好,你爸不會出事兒的,我知道……”
姜是看了紀明誠一眼。
他一直沒說話。
姜媽媽說完之後就坐在一邊兒沒有說話。姜是看了病房裡的姜爸爸一眼,然後走到站在一邊兒的紀明誠面前。
她沒有問他怎麼知道她家裡出事兒了。她知道,只要紀明誠想,就沒有他不能知道的事兒。
紀明誠也看著她,眼裡有血絲,比她眼睛裡血絲還要多。
她抬手摸摸他的臉:“你多久沒睡覺了?”
他笑:“沒多久。”
然後他們就沒再說話。
姜是心裡已經不怕了。從她看見紀明誠開始,她心裡就不怕了。不管有多嚴重,只要他在,她就會心安下來。她心裡也相信,她老爹沒那麼容易掛。
那天晚上姜爸爸脫離了危險,轉入普通病房。只是因為還很虛弱,暫時在昏睡中,姜是就叫姜媽媽暫時去休息一下,她和紀明誠在這兒看著就行。
姜媽媽不肯,姜是勸得舌頭都要乾了,最後說:“你想他一醒來就看見個披頭散髮滿臉油光還有眼屎的瘋婆子?”
姜媽媽:“……”
然後姜媽媽就走了。
姜是鬆了口氣兒,彎下腰給姜爸爸掖了被角,然後走到一邊兒的沙發上坐下來。紀明誠就挨著她坐下來。
她朝他身上靠過去,沉默了一會兒,說:“那冰雕沒有我本人好看。”
然後她感覺紀明誠輕輕地顫了一下。
姜是拉住他沒讓他動,繼續說:“我以前覺著你騷包,但也還沒想到原來你這麼騷包。”
紀明誠:“……”
姜是挪了挪,讓自個兒舒服點兒:“你怎麼這麼為難人家呢。讓人給你凍這麼久,缺不缺德啊。”
紀明誠:“……”
姜是:“紀明誠,我還真沒發現你這麼浪漫。”
紀明誠:“……”
姜是:“其實吧,我現在這爸不是我親爸。我親爸是個混蛋,跟我媽結婚沒多久就跟別的女人跑了,我媽挺著個大肚子又給我找了現在的爸。那會兒我媽特慘,我沒看到,但是拿腳趾頭想也想得到。多俗套的故事啊,都猜得到有多少媽媽有過這樣兒的經歷。我就想吧,怎麼就會有這麼多男人當負心漢呢。打從我小的時候起,我就特恨老是對不起女人的男人。紀明誠,所以那會兒,我才那麼不想看見你。”
紀明誠沉默了一會兒,說:“對不起。”
姜是低低地“嗯”了一聲:“我接受。”
然後倆人又是一陣沉默。
病房裡比較寬敞——當然,多虧了紀明誠——上午的陽光一招進來,全打在姜爸爸被子上。房間裡很安靜,幾乎都能聽到彼此的聲音。
紀明誠在沉默了很久以後說:“小是,這算不算咱倆和好了?”
姜是默了一下,說:“不知道。你要當是,就是吧。”
紀明誠馬上坐起來:“這怎麼行?怎麼能我說是就是呢,這要看你啊。”
姜是直起身,從桌上拿起一個蘋果,又拿起水果刀削皮,想這醫院還真周到,連水果都備得這麼齊。
紀明誠還在一邊兒嚷嚷呢,不讓姜是消停,姜是心裡一煩,扭頭就對紀明誠說:“你吵什麼呀沒見著我爸在睡覺?”
結果她忘了自個兒手裡還拿著水果刀在削皮,一下不小心就把手給切了,立馬就疼得“嘶——”的一聲。
紀明誠馬上慌了,把她手拿過來:“你看看你,這麼亂動幹什麼呢——現在好了吧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