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來,簡直跟蚊子鳴叫沒兩樣。
“喂!生氣啦?別這樣嘛!我老爹常說,做男人一定要有做男人的氣度,而且我剛才是在救你耶!拙書生,小韜哥是天下第一號殺人魔王,他不只嗜殺如狂,還喜歡剝人皮、喝人血、啃人骨,連骨子裡的骨髓都不放過!”她兩手裝成爪子樣,扭曲著臉對蕭松吟比了一下,看他仍氣呼呼地,弄得自己反自討沒趣,只好扁扁嘴,兩手一攤。“不信就算了。講到生氣,喂!喂!你不準對我橫眉豎眼的,要嗎你就大聲罵出來,不然就面對面地打一架,幹嘛像個娘兒們似地瞪著我?我還沒找你算帳哩!”看著松吟怒氣沖天的臉,曉恩也漸漸地發怒,眉毛挑得比他還高。
“算……什……麼……帳?”不說還好,越說越氣,松吟沒想到對方竟敢惡人先告狀,他腳下一滑,連忙抱緊樹幹,不甘示弱地吼過去。
“有本事就下來講,你在我頭頂上,我脖子都酸了,這樣不公平!”她揮動雙手,在空中虎虎生風地打個大叉。
“我……我……大丈夫……說不下……來……就不下……來!”要是讓她曉得自己上得去,下不來,那他還有什麼顏面立足於天地間?
“好!你是大丈夫,姓蕭的,我這個小人就在這兒等,看你能在上面熬多久?”她手又著腰,一手指著樹上的他,一臉氣急敗壞。
“哼!”松吟偏過頭去,不肯說話。
曉恩氣不過,奔了兩步,雙腳足尖一前一後在樹幹上一蹬,兩手兩腳並用,沒兩下功夫,曉恩整個人已無聲地倒掛在松吟面前搖晃。在卜山,她可是爬樹的第一高手,身下的這棵樹根本不算什麼,她氣嘟嘟地朝他拉臉歪嘴扮鬼臉。
松吟差點兒沒被她這麼做嚇得一頭栽下樹去,看她無視於這跌死人的高度,他拼命忍住胃裡的翻攪。
“你以為本姑娘稀罕你嗎?懦夫!”曉恩朝他吐吐舌頭,一溜煙地下了樹。
“我不是懦夫!”他向來的好耐性、好氣質全被火氣燒光了。
“你就是。”她在樹底下叫。
“不是。”他猛搖頭。
“就是。”
“我哪裡是懦夫?”松吟一面得穩住自己,一面還得對付底下那個潑婦,豈一個“楣”字了得。
他的掌心全溼透了,偏偏頭上那片茂密的樹葉不安地隨風晃動,輕搔著他的後頸子,他很癢,卻沒法抽出手去撥開它。
“你要真是個男人,就不該由那個姓賀的欺負你,打一個是一個,你又不是缺了胳臂,斷了腿,幹嘛由著自己被人打?害我為了救你,差點兒被人逮走,這不是懦弱,那我問你,還有什麼東西才能叫懦弱?”
“我要你救了嗎?”他甩甩頭,手心一鬆,人快速地往下滑了滑,松吟差點兒叫出聲。
“你兇什麼兇?我救都救了,你怎麼樣?”曉恩強詞奪理,在山上一十六年,山前、山後那些大叔、大伯。大嬸、大娘、外帶大哥、大姐的,哪個不疼她?不讓她?就算是小韜哥再兇,總還會讓她個幾次;只有這個書生,那驢脾氣怎麼也不肯跟她低頭。待在車上的兩天,他老是說教,要她該怎麼怎麼地做,要不是有求於他,依她的性子老早就發飆了,一口氣忍到這時,剛好一塊兒暴發出來。
“那……我也救過你一次,我們扯平了。”
“可是我剛才又救了你一次。”她很強調那個“又”字,揚起嘴角,嘿!嘿!嘿!得意地猛笑。
那算什麼救?松吟氣惱地想。拿腳踹他的頭,那算什麼救?白痴也會“這麼”救人。
“下來啦!要不然我再上去拉你喔!”
“別……開玩笑,會出人命的。”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他明知這女人講的都是歪理,可是想想竟也有些邏輯可循。可惡!真是可惡!
“拜託!這會出什麼人命?呆子,你當我是被嚇大的啊!”
“我說……說出來,你……你可不能笑。”松吟面紅耳赤,突然小小聲地說。
曉恩誇大地伸出四根手指頭,另一隻手卻在背後用中指、食指交疊比個叉,非常慎重地跟松吟點頭。
“我,曉恩發誓,絕對不說!”
松吟終於做了一個三十年來從未做過的動作,他翻了個白眼,嘆氣說道:“我怕高。”而後急急把頭埋進胳臂,羞慚地聽到她滾在地上,捧腹暴笑的大笑聲!
這小姑娘真會把人給逼瘋,松吟生氣了,氣得忘記以他的修養,是不能對女人吼叫的。
“有什麼好笑的?怕……怕高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