荻伯瞪著繡架上潔淨如新的繡布,奇怪!若在平時,他早勾勒出圖形,開始繡了,可是……此刻的腦中卻一片空白,想不出該繡什麼才好,不!也不能說是一片空白,正如過去數日一樣,腦海中反覆不斷出現一個女子的容顏和身影,擾得他心神不寧、坐立難安。
費了好大的力量,才不讓自己掀起簾幕,走到那個令他寢食難安的女子身前,一把拉起她,將她帶到無人的地方。
想再一次聽到她那爽朗的笑語,聽著她將大漠的景觀、人文形容得活靈活現。
但——
她不屬於這裡!
再一次,他提醒了自己。
她是屬於那個遠在千里外、大漠上的敦煌。
他則屬於這個風光明媚、魚米之鄉的江南。
她的根在那。
他的根在這。
在這,有他想守護的人、事、物。
最初,他就不該讓自己對她付出了關心,如今才發現,付出的不僅僅只有關懷,還有其它。
她的腳傷復原得很快,再過半個月,她就會離去了,如此一來,當她真正離開時,他就不會有那樣難受的感覺了。
他深吸口氣,拿起繡針,開始刺下第一針。
“娘,我們還要撮合他們倆嗎?雪丫頭不會留在這的。”
“……我知道,但我不認為那是問題。”
“是嗎?”
“沒錯!你告訴我,你覺得你弟弟還會再愛上別的女子嗎?”
“……依我們家這種一輩子只愛上一次的個性,很難。”
“所以你說,還能放過雪丫頭嗎?”
“這……”
“放心,娘自然有錦囊妙計,對了!蓮兒,我要你去幫我辦一件事……”
“什麼事?”
“附耳過來。”
“您說什麼?”荻柏震驚地望著母親。
“我已經安排好了,明兒個我們藉著遊湖之行,順便讓你和蕭家的姑娘碰面,若是你看對眼的話,婚事就這麼說定了。”霓裳一派悠哉地端起茶喝了一口。
整個宮家大廳陷入窒人的沉默中,每人臉上的表情不一。
戚慕翔露出笑咪咪的滿足神情——總算有閨女肯點頭、嫁他兒子了。
荻蓮瞪著天花板直瞧——娘到底還有哪幾招沒使出來?
駱靖堯俊美的臉上則閃過一絲不解——難道沒人看出荻柏和映雪間的異樣?他看了妻子一眼,臉上多了一抹懷疑。
映雪則臉色發白,強壓著欲奪門而出的衝動——天!為什麼不在她離開之後才進行,她……受不住呀!
“我……”荻怕正想出聲反對,這時,籠後傳來了輕咳聲,沒一會兒,宮羽娘讓婢女扶了出來,他連忙起身迎過去。
“外婆,您怎麼出來了?為什麼不躺著多歇歇?”他小心翼翼扶著羽娘在廳堂正中的臥榻坐下。
“再躺……骨頭都要散了,我還想活著看到你成親生子,所以多動一動比較好。”羽娘端過熱參茶喝了一口,仍不失銳利的眼睛迅速地掃過整個廳堂一遍,然後將視線落在映雪身上好一會兒。“雪丫頭,你腳傷好了沒?”
對這突如其來的關愛,令映雪受寵若驚,雖跟宮羽娘只有幾次相處經驗,但從這位老人家身上,可徹底讓她明白師父這一家子為什麼會如此與眾不同。
“多謝老奶奶的關心,映雪的腳已無大礙,現在已經可以不用柺杖了,再調養些時日,應可痊癒。”她恭敬地說道,在戚家上等的治傷藥膏外敷及補品內治下,她腳傷復原得很快。
“是嗎?那就好。”羽娘轉向其它家人問近況。
她要痊癒了?再也控制不住,他直直地望向她。那她要走了?
意識到他投過來的視線,映雪抬起眼,看到隱藏在彼此間的情感,莫名的火花瞬間在空氣中爆出,兩人一瞬也不瞬地相互凝視。
“……荻柏!荻柏!”
荻柏一震,垂下眼轉向羽娘。“是,外婆?”
所有人都沒有錯過他方才的失神,以及是誰讓他如此反常,一向遲鈍的戚慕翔也露出困惑的表情。
“孩子的娘……”
“閉嘴,安靜看著!”霓裳對著丈夫咬耳朵,眼睛則露出閃亮的光芒。
“蕭家的姑娘我已聽你娘說過了,聽說人品、家世都不錯,你可得睜大眼睛好好瞧著。”
荻柏閉了閉眼睛,絕望地想找回四散的自制,這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