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吃啊!
雖然才兩點半,但是已經快天黑了。
從家中可以望見稻荷山上的櫻樹,葉子在不知不覺間幾乎全部凋零了。
這樣想想,學校裡的銀杏樹葉子應該也都變黃了吧?我現在只能靠扶著朋友的肩膀或是走廊的扶手行走,只要一抬頭就會摔倒。
教學觀摩日那天,還好家人都沒有來參觀,我一點不希望媽媽到學校來。這樣正好,我非常不喜歡被人以差別待遇、從上打量到下的眼光說:“看,她是殘障人士。”這樣一來,我一定又會流下不甘心的眼淚。媽媽也會因此傷心吧。
誰又喜歡身體變成這種樣子呢?晚飯的時候,一想到此,我的眼淚就又止不住流了下來。
現在就變得如此不堪,或許往後有可能淪為廢人吧?媽媽,對不起。總是讓你失望。
理事會開會那天,我和媽媽兩人一起被叫去談話。如果我的數學再加點油,就可以晉升到升學班了!亞也!一定要加油!
現在是晚上十一點,月神露出半張臉,透過東邊視窗向我微笑。
關掉電燈,這麼靜謐的氣氛很適合祈禱吧?
和身體健康的同班同學一起相處,無論如何都無法抹除內心的羞辱感——
我真的覺得很痛苦。
但是有時轉念一想,也許這種羞辱感也可以轉化為學習的原動力吧?我必須這樣想。
我喜歡東高(愛知縣立豐橋東高中),喜歡這裡的老師,也喜歡S子、Y子,都喜歡。
我也喜歡當我在點心店裡等待媽媽時,給過我巧克力的學長!
其實這一切,我都喜歡。
決定
媽媽前往位於岡崎的養護學校參觀。回來後和我聊了些那裡的情況。我聽完不知道為什麼,忍不住哭了起來。
妹妹馬上就要考試了,正在埋頭努力唸書,而我則在房裡發起呆來。
腦子裡亂哄哄的,想的全是關於養護學校的事情。
坦白說,我知道我根本不可能在東高畢業。
但養護學校對我而言,卻宛如未知的世界。哥倫布或是達爾文,不也是懷抱四分希望和六分恐懼,前去尋找探索未知的世界嗎?
如果我進入養護學校,也許我還擁有著某些希望,那裡有健全的設施和完善的制度,還能交到很多同是殘障人士的朋友。
也許在那裡,我將找到屬於我的將來的路,迎向屬於我自己的明天。
但是,對於養護學校,我總覺得是那些逐漸喪失社會能力的人才去的地方,我不想承認自己是這樣的。
我不想同東高的朋友們分離。沒有了朋友們,我擔心自己沒辦法適應學校的寄宿制生活。
對於世人的眼光,我想這不是我能承受的,或許,對我的家人都會帶來某些影響。
而且,我從沒放棄我做為一個女孩子的權利……
我如果去養護學校寄宿的話,尚且年幼的妹妹,還會記得我這個亞也姐姐嗎?還有弟弟,就算是偶爾也好,他是否能想起我們共同生活的日子呢?
怎麼感覺有點像自殺的遺言啊……
其實S同學因為家離學校太遠,所以從高一就開始寄宿生活了。
理由雖然和我不同,然而寂寞的滋味卻一樣吧?
大大的蒼蠅揮舞著翅膀,從窗外飛進來。
不可以殺死冬天的蒼蠅。想到夏天來臨時它們還會生下許多寶寶,我頓時感受到“生命”的神秘,因此沒有殺它。不知道它會不會感謝我呢。
從窗戶看向外面的新校舍。
心裡感慨萬分:啊,這就是東高呀!
抬頭仰望天空,白色的月亮高高掛在天上。
媽媽說:“雖然亞也不喜歡生病,而且身體也不方便,但可以做的事情還是有很多。但如果亞也變成連思考能力都沒有的人,那就不可能感受得到生病後被朋友關心、照顧的溫馨了。”
和S子在河畔向陽處,一邊聽著侯鳥的鳴叫聲,一邊閒聊。S子對我說:“我覺得亞也變了。你現在會說‘藍色的天空好美’之類的話,你的心思變得更細膩了。”
“那你有沒有能讓你緩和情緒的人呢?”我問她。
“嗯……弟弟或妹妹吧,因為會讓自己更有信心。不過,我還是覺得自己獨處的時候心情最放鬆。”
S子選擇了自己一個人的生活,而亞也卻是被迫告別和家人在一起的生活。這個差異是如此之大啊……
生物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