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再也沒有出現過。
這段時間我和孫嘉遇的關係也相當奇特,週二和週四的下午,他送我到妮娜的別墅,傍晚再接我回來。我也只有這兩天下午和週末可以見到他。其他的時間,我不知道他在哪兒,和什麼人在一起,電話打過去,經常處於無人接聽狀態。
我異常彷徨,不明白別人的男友,是否也這樣神龍見首不見尾。
找不到答案,我只能做埋頭沙堆的鴕鳥,假裝這些問題都不存在。幸好還有鋼琴,我所有的喜怒哀樂,都可以寄託在五十四個琴鍵中。
妮娜平時是很溫和的人,一旦談到鋼琴,就變得異常嚴格。對每一首練習曲的速度、音色和風格都有近乎苛刻的要求。
我引以為傲的基本功被貶得一錢不值,頭兩次幾乎堅持不下去,每次回城都是灰頭土臉。終於有天對孫嘉遇說:“我不幹了!”
孫嘉遇第一次對我發了脾氣:“瞅你那點兒出息!只能捧不能踩,你以為你是伊麗莎白二世女皇陛下?”
我低頭不說話,眼淚一滴滴往下落,一直止不住。
他慌了神又回頭哄我:“好了好了,就算我說錯話,你也用不著哭啊?”
我扭過臉接著掉淚。
這傢伙居然拿把刀進來,“你剝我的皮做成你家門墊踩著出氣行了吧?”
我撲嗤一聲笑出來,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尼娜端著盤子上來,招呼我們喝咖啡,還有她自己烤制的點心。那些咖啡器具都是纖薄細膩的英國骨瓷,看得出當年全盛時期的舊跡。
聊天時我經常問一些很傻的問題,按照孫嘉遇的評價,都是隸屬白痴級別的,妮娜卻總是耐心作答。但她從來不談自己。
我想了許久,揣摩著也許經歷過真正的滄桑鉅變,嚐遍世間辛酸苦辣,很多事,就變得欲說還休。
我練琴的時候,孫嘉遇通常拿本書在一邊看。
有一次我忍不住好奇,伸過腦袋看一眼,結果差點被震飛到九霄之外。他這樣一個神鬼不吝的人,居然在看《聖經》。
那麼上帝有沒有告訴他,什麼是求你將我放在你心上如印記,什麼是帶在你臂上如戳記?
我伸手蓋在書上,連聲感嘆:“你怎麼能看《聖經》呢?”
“你覺得我應該看點兒什麼?”聽得出我話中的嘲諷,他合上書問。
我想了半天才回答:“厚黑學或者泡妞秘籍什麼的。”
他捏著我的鼻子笑笑,“這兩樣,我都可以著書收弟子,用得著別人教?”
“嘿。”說他胖他還真喘上了,我不再理他,坐回去接著練琴。
下午的陽光從紗簾縫隙射進來,細細的灰塵漂浮在空氣裡,讓人有時間靜止的錯覺。
我留戀這一刻的溫馨,忘掉他所有的劣跡,覺得日子一直這樣過下去,也不壞。但他的手機鈴聲一響,所有的遐想都被打回原形。
我聽到他和尼娜說話,似乎是港口的貨物出了事。
告別時尼娜擁抱他,滿心不安溢於言表:“一切小心,我的孩子。”
他來不及送我回城,直接開到幾十公里外的海港。一路上的沉默嚇到了我,平時他可是開了閘門就合不攏口的人。
他去了海關,我在港口外一家小咖啡館等他,坐立不安。
直到八點孫嘉遇才回來,臉上的氣色非常難看。我點了湯和三明治,他只喝了一口便放下。
“出什麼事?”我提心吊膽地問,印象裡他永遠是舉重若輕的模樣。
“沒事兒,兩單貨被罰沒了。”他摸出煙點燃,看上去情緒基本已恢復正常。
我鬆口氣,一口喝盡杯中的水,並沒有意識到這件事的嚴重性。
回城的路黑漆漆一片,不見一隻路燈,只有道路中間的貓眼石,在車燈的照耀下閃閃發亮。
我靠在車座上昏昏欲睡,模糊中忽然感覺車子開始走之字,我驚醒,非常詫異,因為孫嘉遇的技術一向很好,車開得相當平穩牢靠。
“你是不是困了?”
他沒有回答,靠路邊停車,伸手按下開關,車門咔噠一聲全部落鎖。
“你要幹嘛?”我茫然問。
他從雜物屜中摸出一盒藥,藥盒上印著“Atropine”。
我呆呆地看著他吃藥,釦子大的白藥片,沒有水,他就那麼幹嚥下去,藥物刺激到咽喉,他伏下身嘔吐。除了那片藥,卻吐不出任何東西。
Atropine?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