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兮打定主意不回頭,就當是有人無聊的在自己耳邊念那冗長而韻律華麗的楚辭,還是她最討厭的一句: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路漫兮,真的是你。”站在她身邊,文修遠像是求證又像是陳述似的開口。
此刻林子裡很靜,靜得沒有飛鳥鳴蟬,沒有風吹葉落,靜得只有他略微急促的呼吸和她失了平衡的心跳,漫兮抬頭,碧藍如洗的天空,淡淡的流雲千絲萬縷。
看她忽然動了一動,文修遠條件反射般立刻拽住她的胳膊。
漫兮掙了兩掙沒有成功索性放棄,從樹幹一側轉過來使得手臂不像先前那麼扭得難受,面容鎮定,“這位先生,您是在叫我嗎?”
只一句,文修遠便像受了很大的打擊,表情有一瞬間的愣怔,手也慢慢鬆開。她甚至說了“您”,難怪她不再逃跑,原來根本就是要打算對他漠視到底。從逃離到漠視,這中間到底有多大的差別,又有多遠的距離。
胳膊的鉗制被放鬆,漫兮立刻站開了些,神色未變,身體的姿態卻寫滿了戒備。她迅速掃了他一眼,又重新調轉開視線,讓接下來要說的話顯得更加自然一些,“我還有事要忙,如果您沒有話說,我想先走一步。”
她的語氣鎮定,表情淡然,讓文修遠恍惚了一陣,難道五年的時間真的讓他變化到她無法認出,還是他在她心目中無足輕重到不值得記住。可是,這五年來,他卻沒有一分一秒忘記過她。她的頭髮剪短了,露出白皙的一段頸項,眉毛淡卻形狀很好,細細彎彎的,眼睛很大卻常常掩在低垂的眼簾之下,只是偶爾的抬眸就讓他驚豔,淡粉的唇色會在他的唇齒糾纏間顯出惑人的殷紅。
漫兮沒等到他的回話也不在意,準備就此離去,文修遠卻忽然笑了一聲,“在演藝圈裡混了這麼久你的演技真是大有長進,不過,還是騙不了我,”他彷彿嘆了口氣,笑意也消失不見,“阿兮,下次說謊記得不要總是分外多看我一眼來強裝鎮定。”
“對不起,我叫路漫兮,不叫什麼阿兮,也不知道您剛才在說什麼。”她照舊的不溫不火,腳下卻極快的邁出了好幾步。
他怎麼忘了,他的阿兮最擅長逃跑,不管是從前的故作鎮靜也好,還是現在的假裝漠然也罷,想達到的目的只有一個——便是爭取時間逃離他身邊。覺察到她意圖的文修遠惱羞成怒,一伸手便將她拽了回來,空著的另外一隻手用力扯開風衣的衣襟,甚至撩起了裡面的T恤。
他的這一舉動嚇壞了漫兮,不好的記憶潮水般湧上來,她站穩後便開始用力的掙扎,聲音也不復剛才的平靜,“你放開我,你要幹什麼?”
文修遠對她的反抗毫不在意,徑直拉著她的手覆上他肋下□的面板,“阿兮,你忘了嗎,忘了你在這裡留的印記嗎?我整整疼了半年,直到現在,每到陰雨天還是會疼,針扎一般,你怎麼能這麼輕而易舉的說忘掉就忘掉!”
文修遠的話成功的制止了漫兮的掙扎。他的面板灼熱,讓她的知覺從指尖開始復甦。手掌下的面板肌理不復記憶中的平滑,而是糾結且凹凸不平的,像是她之前靠著的老樹皮,中央是深深的一道溝壑,她移動指尖摸索到溝壑的尖端。
“文修遠……”她的嘴唇哆嗦著,無法再多說一個字,身體也隨著她移動的指尖劇烈顫抖著,就如風雨中孤苦無依的一葉扁舟。
文修遠放開手,嘴角是殘忍而快慰的笑,“阿兮,你終於肯叫我的名字了。”
不如不見(3)
“丟掉工作的是我,怎麼你比我還頹?”林蔚然家裡的客廳,她雙腳都窩在沙發裡,抱著抱枕歪歪扭扭的半躺著問對面的漫兮。
從外面回來,漫兮就是這樣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不言不語,臉色比早晨更灰白了幾分。聽到她說導演將她換掉的訊息,臉上自責的表情讓她疑心是漫兮從中做了什麼。
可她一個小助理又能做的了什麼呢?林蔚然自嘲的搖搖頭。
漫兮終於肯抬起頭,猶豫著問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蔚然,今天劇組來的那個文總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林蔚然心下忽然亮堂了一下,並不揭穿她的偽裝,只是換了個角度躺著,“文亞娛樂集團的創始人文亞老先生的獨孫文修遠,手段很是了得,這幾年接連併購了幾家大的影視公司,現在文亞基本在中部是一家獨大。而且為人和他緋聞不斷的老爸大不相同,低調得很,極少出現在媒體面前,所以大多數人和我們之前一樣,只是聞其名不識其人。要不然那天在暗夜也不至於大家都沒認出他。”
“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