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塗得很仔細,就像她做值日和家務一樣,一絲不苟,不放過一處青紫。幾乎塗了大半個背部時,文修遠忽然猶豫著開口,“嗯,你最好看一下使用方法,跌打藥膏這樣塗是沒大作用的。”
“啊?你怎麼不早說。”漫兮停下手,找到盒子裡的說明書看。上面寫著不光是要塗上去,還要用力按摩,等到溫度高了藥性才能夠完全被吸收起到作用。
她終於知道文修遠猶豫的原因了,塗抹已經是她的極限,沒想到還要搓揉。
“看不懂算了,大不了你多上來幫幾天忙而已。”文修遠微微轉頭對她說。
漫兮心裡掙扎了許久,與以後的很長一段時間都要上來受這種煎熬相比,她更願意“早死早超生”,“看完了,那你忍著點,待會兒可能會比較疼。”
文修遠剛剛輕蔑的發出“切”的一聲,就被漫兮狠狠的按在傷處,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嘴裡斷斷續續的嚷嚷著,“路漫兮,你想謀殺親夫啊。”回答他的是更加用力的搓揉。
“阿兮,這……我抬著胳膊……疼。”文修遠拿下冰塊兒,半邊臉都被冰得麻掉,轉過身指著側面對漫兮得寸進尺的要求。
漫兮被文修遠僵硬的表情和口齒不清的發音逗得有點想笑,好不容易忍住便沒多計較,埋著頭繼續擴大“蹂躪”的範圍。
今天,文修遠總算是體會到什麼叫“痛並快樂著”了,現在他的處境就是一個真實的寫照。
漫兮每一下都很用力的按在他的傷處,讓他痛得咬牙才能忍住不呼痛。可他卻全不在意這些,他們兩面對面坐著,漫兮低著頭認真的按摩著他側面的肌肉,從肩膀,胳膊到肋骨,腰腹,馬尾從側面滑下去,髮絲頑皮的撥撩在他的面板表面,讓他滾燙的身體更加緊繃。從他的角度看下去,漫兮的臉近在咫尺,在光線的照射下,他幾乎看得清她臉上可愛的絨毛,還有那一雙如水的眼眸專注的看著他,隨著她每一次眨眼的動作,長長的睫毛忽閃著,像是正用兩把小刷子輕掃在他的心尖兒上,讓他奇癢難耐。還有那香,她身上獨有的香味包圍著他,讓他眼中除了她,什麼都空了,忘了他們之前的不愉快,忘了他們之間的阻隔和冷漠。他只要一伸手,就能將她圈在懷中。
“阿兮……”文修遠溫柔的叫了一聲,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已經沙啞到不像樣子,又不自然的咳了咳。
“嗯?”很顯然漫兮並沒有注意到這些不同,她還在專心的和最後一處青紫做鬥爭。
“阿兮,你這個人……咳……其實沒什麼優點,不會說話,不溫柔,腦子又笨,除了做家務好大概沒什麼能做好,嗯,可能還有善良,不對,應該說同情心氾濫,不懂得審時度勢,很呆很無趣,也沒眼色,”文修遠頓了頓,看向漫兮,後者卻沒什麼反應,想來是這些都聽得多了,他忽然覺得口乾舌燥,抿溼了嘴唇又接著說,“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也說不上來從什麼時候開始,可能是那次體育課……不對,我也不知道,總之,那個,我……你這麼無聊,我竟然……對你……阿兮,你懂我的意思嗎?”
開不了口(2)
“阿兮,你懂我的意思嗎?”文修遠說完熱切的看著漫兮,她卻只是停下手中的動作,卻並沒有直起身,仍然保持著剛剛的動作。他漸漸沉不住氣,急切之中伸手抓住她的兩隻手,她手上的藥膏立刻沾了他滿手,他也顧不上了,又殷切的叫了一聲,“阿兮……”
時間靜止了幾秒,漫兮忽然用力甩來了他的手,忽的站起來,手裡的藥膏“啪”的一聲掉在地上,捲起來的鋁箔外皮像個不倒翁一樣搖晃個不停。
“少爺,藥已經上完了,我要下去了。”漫兮急急的說,就要離開,被文修遠一把拉住。
“阿兮,”文修遠死死的盯住她,胸脯劇烈的起伏。他從小都被教育隱藏自己,不能將感情太過外露,為了不受牽制而不去追求什麼,這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豁出去試著向所愛的女孩兒表達自己的感情,可是他的真心已經放在托盤裡要盛在人家面前,對方卻看都沒看一眼便宣告了他的失敗。別人可以選擇要或者不要,然而他的心都已經掏出來了,要怎樣才能完好無損的放回去呢?這掏心掏肺的痛全化作了深深的絕望,甚至是對另一個人的嫉妒,“阿兮,舒朗就那麼好?”
“舒朗什麼都不如你好,但是他對我好,我喜歡他。”漫兮想要走,卻礙在文修遠的拉扯無法脫身,只好回身用力的掰開他的手指,最後用了猛力掙脫,文修遠用的力氣太大立刻因為慣性朝後重重的撞在了床頭櫃上,發出“哎呦”的呼痛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