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味道很土氣。自然,她們的價格也很便宜。駕駛班裡的那幫夥計說,這種貨色一般五十塊錢就能買到,如果摸一把乳房只收五塊錢。一堆肉,廉價的肉。每個行走著的其實都是一堆肉。活著的人都是一堆肉,活肉。死了就是死肉。鄧一群這樣想。我們都是肉。趙娟睜開了眼睛,看見了外面的景象,說:“現在真是不得了。”鄧一群有同感,“是啊。”“她們真是賤。”“太窮了。窮了就出來做。”他說。忽然,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非常像葛素芹。他正待細看,車子早已經滑過去了。
第119節:第九章(7)
是葛素芹嗎?不可能的。她不可能去做這種事。她雖然與他有關係,但她對他是真有感情。至少,她是把他們的關係當作愛情的。她是個純真的姑娘。她不會墮落成一個妓女,一個那麼低賤的妓女。她獻身給他是有理由的,因為他是一個“優秀的”青年。一個農村出來的青年考上大學,分在省城的省級機關,不優秀嗎?她怎麼會隨便讓別的什麼糟糕的男人用錢就可以幹她呢?
然而,那個身影為什麼又那麼像?他想起來,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得到她的訊息了。自從他結婚以後,他就再也沒有得到過她的訊息。他沒有把結婚的訊息告訴她。沒有必要告訴她。他想那會傷害她的。這麼長時間以來,忙著工作,他甚至沒有認真想過她。而她過去在他的生活裡是起到了怎樣的一個充實作用啊!
他想起他要給她寫信,問問她的情況,家裡的和她個人的。
毫無疑問,鄧一群對他和葛素芹的關係印象相當深刻。正是從葛素芹身上,他才知道什麼樣的女人才叫無私。她對他只有奉獻,而沒有別的什麼奢求。他們的性是和諧的。和諧非常。有時候他和肖如玉做愛的時候,就忍不住時時會想到她。肖如玉和葛素芹是不同的。葛素芹在他身底下默默承受,雙眼閉著,像一隻羞澀的小貓。而肖如玉不同,她喜歡在他身子底下扭來扭去,催他使勁,催他使勁動作,這讓他在心理感覺上自己的男性力量還不夠強。有時她還要求更加主動些。如果說他過去對性是有經驗的,那麼她也不比他差,他想。還有一件叫他長時間不能習慣的事,是她做愛時喜歡睜著眼睛。他用手把她的眼皮合上,她笑著又再次睜開。她說她不喜歡閉著眼睛。她的眼睛不漂亮。事實上她的眼睛很大,但是為什麼讓人感覺不到美呢?鄧一群后來意識到,那是因為那雙眼睛缺乏神采。她的眼睛是平實的,或者說是樸素的。在她那雙平實的眼睛的注視裡,他做愛的感覺就大打折扣。
既然是說到做愛,那麼就說說他們的性生活吧。在夫妻生活裡,性是一件小事,因為它很容易就做到,他們再也不用像過去那樣偷偷摸摸的,而是隨時隨地都可以解決。大大方方的。但同時它又不是一件小事,夫妻間很可能因為性問題而發生不快。當然,他們現在還沒有。
然而有一個問題必須說到,鄧一群和肖如玉都能感覺到他們做愛的次數是越來越少了。所有的夫妻可能都會有這樣的問題。夫妻之間做得越長,平均做愛的次數就越少。結婚前夕他們在每週七天的時間中,有五天會偷偷地去做,每天晚上正常做三次以上(含三次,最多的一天連續做了五次)。結婚後的兩個月裡一週有三天是做的,每天平均下來是兩次,早上一次晚上一次,或一個晚上兩次,視情況而定。半年後一週仍然有三天是做的,但每天平均一次。一年多以後呢?一週兩次。事實上這裡面還有兩項不可忽視的因素,那就是肖如玉身上不方便的日子以及鄧一群突然接到任務去出差。這樣一來,實際次數就可能更少一些。
除了數量的減少外,鄧一群感覺到質量也在下降。
在沒有正式結婚的時候,鄧一群和肖如玉在做愛之前他們還要調調情(因為他只有把她的積極性調動起來,才能把她放倒),而現在這道程式已經不需要了,可以被省略。他們大體已經知道每月的什麼時候,固定在什麼時候做愛。到時候說一聲,兩人在被子裡就默默地各脫各的衣服(過去她的衣服都要鄧一群來脫),脫光了兩人就摟在一起,也不多說話,直接就做。很快做完了,就再各自翻身到一邊,進入睡眠狀態。他們對彼此的身體都很熟悉,好奇的熱情已經沒有了。這是不是夫妻間性生活的一種悲哀?
也許大多數夫妻都是如此吧。他想。
給葛素芹寫信,是否能夠喚起自己對生活(性)的熱情?是的。他得到了自己曾經夢想得到的東西,而現在他還想得到別的東西。人的慾望就是這樣一步步地膨脹,一步步地擴充套件。自私、可鄙,是否正是自己的本色?我是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