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到了傍晚,天終於放晴了。
天際一道道紅光射進了雲層裡,雲朵火紅,像貴族血紅的羅裙,也像女人眼角的豔麗的淚痣。
殘餘的雨水從幕府的屋簷下撲簌而下,像圓潤的銀珠落在青石板上,濺起無數細小的銀珠。
幕府熱鬧非凡。
一大群人圍著圓桌。
丫鬟們魚貫而出,手中端著各種佳餚,陸續上了餐桌。
水晶丸子、紅燒獅子頭、玉露酒糧,一道比一道美味。
一個家丁匆匆忙忙從外面走進,貼著阿如竊竊私語了一會。
阿如點點頭,小聲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家丁應了聲便退了下去。
阿如彎下身子,對著幕老夫人耳邊說了什麼,幕老夫人目光沉了沉,連手中,原本想要夾自己面前的菜的筷子都收回來了。
一大屋子人,各個都會察言觀色,一丁點細小的動靜都能看在眼裡,更何況是幕老夫人這麼明顯的神色。
於是對阿如所說的話更加好奇,雖然好奇,但也沒人敢開口問。
“大夥兒,停一停罷”幕老夫人突然出聲道。
一聽這話,再貪食也訕訕的收了筷子。
身後服侍的丫鬟們,見狀遞上了茶盞和漱盂。
等到他們清理完口腔後,幕老夫人才又緩緩的道:“錦哥兒那邊帶來了訊息來,是說……”
她沒有全部說完,只是單單的掃了一眼場的所有人的臉色後,才再次開口:“說,諾娘失了憶了。”
幕老夫人此話一出,像是將一顆定是炸彈丟在了人群中,瞬間炸開了鍋。
所有人先是微微愣神了一會,好像還沒反應過來,等到消化完這個訊息後,立刻一個個七嘴八舌的討論起來。
“啊?怎麼會這樣,這失憶了,可如何是好?”
“沒錯,這失憶的人又怎麼能管理好幕府呢?”
“是啊是啊,本來她這糧倉的事就沒辦好,要是再將幕府交給她,可不得被她敗光了嘛!”
場面鬧哄哄的,仔細一聽便知,所有人都在談論一個話題——沈冰諾該不該讓出家母之位。
而並無一人關心沈冰諾是怎麼失憶的,如何失憶的,現在怎麼樣了。
眼前這一幕讓紫瑾厭惡至極,她低頭看著自己的帕子,不願與他們同流合汙。
幕老夫人並未出聲阻止他們高聲闊談,眉眼含笑觀察他們的神色。
一個個爭的面紅耳赤的,像一頭頭蠢豬。
幕老夫人垂目,拿起手邊的茶杯,輕抿一口,濃郁的清香在唇齒間綻開,回味無窮。
這茶,很不錯。
她眼中含了滿意。
“好了好了。”
她給他們的時間很多了,討論的夠久了,稍微意思一下便行了,再討論下去,以她之見,得到明天天亮了。
於是幕老夫人蹙眉,阻止了他們再談論下去的慾望。
眾人一見幕老夫人發話了,一個個屏氣斂目,大氣不敢出一個。
“我知道你們都在關心諾娘,可是天災人禍,全是上天旨意,諾娘遭此劫難,也是我等無可奈何的,爾等都不必太過於傷心難受。”幕老夫人言辭鑿鑿,面目和藹,關愛之色溢於言表。
經幕老夫人這麼一說,一個個的一改激情昂揚之色,面露悽悽慼慼。
趙清雅率先站起身,手帕掩目哽咽道:“我這個嫂嫂,真的不知道是人品還是偶然,怎麼……怎麼一天到晚就她出事,真是……好苦命啊。”
她這話一落,幕老夫人也有些惆悵,深嘆了口氣:“諾娘自從嫁進我們幕府,便吃了不少苦頭,先是子林離世,後是鬧會,諾娘倒也是個苦命之人,如今怎麼又……”
“哼!”身著玄衣的大長老狠狠的將茶杯放到了桌上,杯子碰撞桌面,發出來刺耳的聲音,他冷笑著罵出聲,“弟妹啊,也就你們這些婦人心過於善良,所以才有‘婦人之仁’這個詞,我看那,並不是沈冰諾命苦,而是她本就‘天煞孤星’!”
旁邊的二長老點頭應著:“弟妹,你想想自從她進了府中,這府裡不太平的事一波又一波的,從不停歇,再想想從前,何須需要我們四個這把老骨頭出面的,你與子林就可將幕府料理的很好。”
見四位長老面色不快,言語間愈發的排擠沈冰諾。
幕老夫人不輕易間彎了彎嘴角,爾後極快的掩住了,面上仍然是一副悲傷模樣,勸道:“四位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