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幕府到張明言的米鋪,不過短短是一個半時辰,但在沈冰諾看來,異常的煎熬,宛如站在那夏日裡,被日光暴曬了幾天幾夜一般。
“大太太,到了。”
馬車外透傳來了車伕的聲音,沈冰諾如夢驚醒般的回過神來。
炊煙看了眼她,轉頭對著外頭的車伕應道:“知道了。”
她收回目光,看向沈冰諾:“大太太,我們下去吧。”
沈冰諾點點頭,領著炊煙下了馬車。
雪,下的愈發的大了,一片片落在她們的頭頂,轉瞬之間好似白了頭。
米鋪立在門口的牌子上面,堆積了一層厚厚的積雪,街道上行人寥寥無幾,只單單的偶有幾個路過,也不看兩邊裝飾的富麗堂皇的店鋪,低著頭捂著帽子,匆匆離去。
沈冰諾收斂好神色,入了米鋪。
鋪子裡暖氣十足,只有一兩個人小廝,並不見張明言。
那兩個小廝看見了沈冰諾,忙是放下手中的活,作揖道:“小的,見過大太太。”
沈冰諾笑著頷頷首,問道:“張掌櫃呢?”
“張掌櫃在書房,估計是在算賬,大太太您等會,我這就去喚張掌櫃來。”其中一個小廝如實回答。
“不用麻煩了,”沈冰諾搖了搖頭,拒絕道,“我自個兒去尋他吧。”
那倆小廝見沈冰諾如此說來,也不好反對,只得往裡指了指:“大太太從這過去,右手邊第三間便是了。”
沈冰諾點點頭,領著炊煙入了後院。
雪飄進了遊廊裡,積了薄薄的一層,院中央種的不知是什麼樹,光禿禿的,枝椏上堆著雪。
沈冰諾攏了攏身上的大氅,走的極快,不過片刻便找到了那兩個小廝所言的,張明言的書房。
她才步進幾步,就聽見裡面傳來了一陣低沉的咳嗽聲,沈冰諾一聽,頓時心糾到了一塊去了。
等到那咳嗽聲停了,她才抬手瞧了瞧門。
“誰啊?”屋內傳來了張明言的聲音,有些兒沙啞,滿滿的有氣無力,好像是僅僅問出來了兩個字,就已經花費了全部都力氣。
沈冰諾聞言,應道:“張掌櫃,是我。”
“哦,大太太啊。”
張明言的聲音一落,沈冰諾便聽裡面又傳來了一陣椅子拖地的聲音,她知道定是張明言要過來開門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鐘,只見“吱”的一聲,門扉一動,張明言的身影便出現在了眼前。
沈冰諾細細的打量了他一會。
身量相較於幾個月之前相比,瘦了不少,眼中的光也不似那時明亮,反倒有了些許的混沌,整個人雖然看起來依然乾淨的很,但是骨子裡卻有一種說不上來的頹廢感。
沈冰諾垂目領著炊煙便是一拜:“張掌櫃,好久不見。”
張明言見狀,慌忙作揖道:“大太太客氣了,裡邊兒請。”
“好,”沈冰諾頷首應道,隨後微微偏了偏身子,將身上的大氅脫下遞給炊煙,朝她說道,“炊煙,你且在這兒等我罷,若是覺得冷,可去前廳坐會,我可能要有一會兒時間才能出來。”
炊煙心裡清楚,沈冰諾是想將自己支開,即使她願意帶自己出來,不過是掩幕老夫人耳目罷了,其實心底還是不信任自己,但是即便如此,炊煙也不甚在意,她低眉順眼道:“是。”
隨後,在沈冰諾和張明言的注視下,離開了。
見炊煙的身影拐進前廳後,沈冰諾才跟著張明言入了屋內。
張明言本是眼看六路,耳觀八方之人,對於幕老夫人將炊煙放在沈冰諾身邊的事情,也略有耳聞,但是今兒個才算是見著了真人。
他領著沈冰諾落了座,又倒了杯茶水遞與她:“大太太,方才那位便是老夫人放在你身邊的?”
沈冰諾沒有開口,只嘴裡含著茶水點了點頭。
“不過才十一二歲的年紀,依照老夫人的性子,竟然也敢將她放在你身邊?”
雖然張明言打從心底佩服幕老夫人管家治家的本領,但是以前聽隋珠說的幕老夫人後,張明言才發現,幕老夫人看著慈愛寬厚,原來背地裡竟然那般陰狠毒辣。
張明言一開始固然不肯相信隋珠而言,只以為她與幕老夫人接觸不深,才導致有此等的誤會,後來又聽幕玹錦所言,這才算是信了七七八八。
他在晃神間聽沈冰諾道:“別看她年紀不大,可是做起事兒來老道的很,人也聰明伶俐,怪不得幕老夫人會將她派與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