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持一顆纖細敏銳的靈心品鑑人世百態,所以可以毫不在意的胡鬧惡作劇,自娛且娛人,使人甘心承荷。
“寶寶,我的寶寶。”衛紫衣從來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多日的悒鬱,少不得發出一聲低低的嘆息。“你將永遠屬於我的嗎?心屬於我,身亦屬於我,與我執手,與我偕老。”淡淡的愁懷,羅網般的覆罩著他的心,倘
迷離難拂。
真個“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對情感的執著,古人與今人俱同。
慢慢長夜將盡,遠處傳來早起鳥兒的啼鳴。
衛紫衣與生俱來的責任感也跟著甦醒,走出書房,回到房裡漱洗更衣,精神為之振作了起來,便下樓用膳。
祝香瑤親手做了燕窩羹來給他補身子,一片好心的笑道:“席夫人給我送來幾兩燕窩,我想大當家這幾日為寶少爺擔憂得人都瘦了,再不吃些好的,身子怎受得了?”
衛紫衣不忍拂拒,態度上卻增了幾分疏淡!寶寶的出走,有一半為了她。
祝香瑤也十分歉疚,低聲道:“京師之行,寶少爺忽然不告而別,我捫心自問,是不是我什麼地方惹他不悅?還是有其他的原因?”
她這般自責,不論有幾分真實性,衛紫衣都無法再冷落她。
“你多慮了!那孩子貪玩,玩累了自然回來,無論如何都怪不到姑娘頭上。”
她目泛異采地道:“你真是這樣想?”
“騙你何益,自然是真的。”
“太好了,有大當家一句話,我也能安心入睡了。今晚,我要沐浴焚香,向上蒼祈求寶少爺早日平安歸來。”
他為之失笑。“寶寶福大命大,不會有事的。只是,他年紀幼小,一人孤身在外,餐風宿露,不免受些活罪。”言下十分擔心。
在一旁的馬泰心裡可是十分不以為然:“吃苦受罪?哈!寶寶不去欺負別人,到處惹是生非已是上上大吉,誰敢動他一根毫毛,不給他算計到涕淚縱橫才怪!魁首因愛而心亂,難免護短,其實那小鬼最會找‘替死鬼'來減輕自己的麻煩,餐風宿露?別開玩笑了。祝姑娘心腸軟,萬萬想不到世上有寶寶這號鬼靈精。”
“馬泰,”衛紫衣皺眉道:“你咬牙切齒的在唸什麼?”
“沒有。”馬泰收懾精神,接到祝香瑤柔柔的盈盈目光,心頭一暖,還是祝姑娘人好心好,決定助她一臂之力。“我去找老戰準備明日開會要用的帳冊等等。”躬身退下,不再扮演礙眼的燭光。
衛紫衣用了膳,當然,一碗燕窩羹是填不飽肚子的。
寶寶不在,祝香瑤也不再做糕餅點心,一來衛紫衣不受此道,二來她的廚藝雖然不錯,私心裡並不愛在廚下忙粗了一雙柔荑,如非必要,不肯輕易下廚,甚至已在期待早日入主黑雲樓,有一干僕傭前呼後擁的伺候著,日子過得不知有多舒服愜意。
“大當家為何至今不婚?”
“沒有意中人。”
她徐徐念道:“‘睫在眼前長不見,道非身外更何求?'”這是杜牧的兩句詩,其詩意和辛棄疾的“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的詩句,話異而意相似,也與夏元鼎的絕名“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二句雷同,意思是提醒衛紫衣不要“盡日尋春不見春”,其實,春花已綻放他眼前,隨時可以折花供瓶。
衛紫衣一臉莫名所以的尷尬笑容。“衛某人一介粗鄙武夫,聽不懂那文謅謅的詩句,姑娘可否講明白一點?”
“這……我……”她是大家閨秀,求愛的話如何說得出口。
“大概衛某人不堪受教,困擾姑娘了。我還有事忙,先走一步。”他突然想到寶寶曾向他問及“黑蠍子幫”的事,如果寶寶吃祝香瑤的醋,極有可能往蘭州而去。
事不延遲,他非立即查明不可。
留下祝香瑤一人微鼓香腮,跺著玉腳。“我早打聽出你文修武治,雖不能及席吟詩,歷代文人的著作卻看了不少,如此淺顯的兩句詩,杜牧又是有名的詩人,如何能難得住你?說什麼聽不懂?分明裝傻!”
美人如玉,心高氣傲,愈是難得到的愈覺得珍貴。
“哼!只要大哥一日不現身,我便能長留此地,不怕你鐵石心腸,終非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不可。”女人的好勝心與意志力往往驚人的強韌、可怖。
獵夫尚未成功,美人仍需努力。
甘肅在古時是甘州、肅州,於元朝合併設治,統稱甘肅。因為地處隴山之西,別名又稱為隴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