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美豔女子走了出來,女子穿了一件芙蓉花圖案的貼身小襖,配著寬大飄逸的百褶裙,當真是步步生蓮,媚骨天成。
那女子走到六個小姑娘面前,只淡淡掃了眼,視線便停駐在陸晥晚的臉上,好看的遠山黛眉頓時皺了起來,走到她的面前,塗著殷紅丹蔻的青蔥玉指捏起她纖小的下巴,在她的左臉上仔細地看了看,而後一臉惋惜地鬆開手,用帕子擦了擦手指,搖著頭說道:“那些個狗東西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明明知道這些丫頭都是要送到教坊來的,將來就是要靠著一張臉吃飯,怎麼就把好好的一張臉給我毀成這樣,可惜了這眉眼,若是再過幾年長開了,或許不比湘君差呢。”
“我方才看見的時候也覺得可惜了的,只是還抱著些希望,想著憑孟大夫的醫術,不知道能不能給治好。”吳媽媽也是一臉惋惜神色的附和著說道。
“等會兒讓孟大夫看看吧,我看著這丫頭不錯,要是能治好,倒是個不錯的人才,我親自教導個幾年,說不定能再出個湘君呢。”那美豔女子似乎十分看好陸晥晚,眯著一雙杏眼說道。
陸晥晚看著眼前巧笑倩兮的女子,眼神有點恍惚,好似是陷進了回憶裡,這個如牡丹一般嬌豔的女子名叫秦琴,就是她前世的授業恩師,教坊司裡一等一的教習,彈地一手好琵琶,只要是她教出來的女妓,十有八九都能成為頭牌,上一世自己和石靜瑤便都是由她親自教導的。
秦琴雖然對她十分嚴厲,但卻是這教坊中難得真心對她好的,只是後來她的結局卻也並不那麼好,這一世若是有機會,她一定會想辦法改變秦琴的命運,也算是償還了上一世的那一份教養之恩。
“秦教習,這個丫頭模樣生地也不錯,您看?”吳媽媽指著石靜瑤,側頭詢問著秦琴的意見。
秦琴挑剔地掃了幾眼,慢悠悠地開口道:“模樣倒還算是不錯的,就是有股子小家子氣,氣度差了一些,不過也有許多人好這口,好好調教也不是出不來,就先留下這個吧。”說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完全忽視了其餘的四個人。
吳媽媽似是鬆了口氣的模樣,心裡琢磨著總算是選定了一個,這秦琴的眼光實在太高,這幾日都送來好幾批了,愣是沒一個看得上眼的,今兒這個還是勉勉強強的,可惜了那個破相的小丫頭,看秦琴那模樣是對她挺滿意的,就是不知道那臉能不能治好。
吳媽媽將一連怯懦模樣的石靜瑤拉了出來,神色和藹了一些,似是好意地囑咐道:“你是個有福氣的,能讓秦教習看中了,她可是咱們教坊司裡最頂尖的教習,從她手底下教出來的幾乎個個是頭牌,現在咱們教坊司最紅的湘君姑娘就是秦教習一手調教的,你以後跟了她可得好好學藝,不要辜負了這天大的好機會。”
石靜瑤依舊是怯懦懦地點了點頭,一付六神無主的模樣,吳媽媽又是交代了幾句,就將她交給了秦琴身邊的女使。
吳媽媽又帶著她們幾人跑了幾個地方,剩下的那幾個小姑娘陸續也被挑走了,最後只剩下陸晥晚,吳媽媽看著她無奈嘆了口氣,語氣中帶了絲憐惜地說道:“我先帶你去洗個澡,換身乾淨衣服,然後再去見孟大夫,孟大夫這人最是喜潔,要是看到你這付髒兮兮的模樣,肯定不會給你治傷的。”
陸晥晚聽著吳媽媽的話語,忍不住想笑,孟大夫此人她也是不陌生的,孟大夫名叫孟飛揚,原先是一個遊方郎中,不知什麼時候就在這本司衚衕住了下來,租了間小小的屋子,掛了牌子專給這一帶的妓女們看病,他雖只是個遊方郎中,但醫術卻著實不錯,教坊司的女子們有個什麼頭疼腦熱的都喜歡找他瞧病,保價廉又物美,沒幾天就藥到病除,只是這孟大夫有一個怪癖,從來不出外診,要看病就必須到他住的地方去,據說是因為他有潔癖,嫌妓女們的屋子太髒,因為這個倒是惹怒過幾個私娼寮的頭牌,找了地痞流氓想要教訓他一頓,可這孟大夫還是有些本事的,那些個地痞流氓連他的衣服角還沒有碰到呢,就被折騰地渾身發癢外加滿頭包,自那以後就沒有人再敢去找他的麻煩了,要看病的也都是乖乖地親自上門了。
第八章 孟飛揚
陸晼晚上一世剛進教坊的時候,還是個懦弱膽小的丫頭,全賴著一張臉才被秦琴留下教養,她沒有石靜瑤那般聰慧,學什麼都是一點就通,往往秦琴教她們兩人同樣的東西,石靜瑤兩三日就能學會,還懂得融會貫通,她用五六日卻還只是一知半解,她知道自己天資不行,便只有以勤補拙,石靜瑤每日練兩個時辰琵琶,她就練四個時辰,甚至更多,往往是練到手指出血腫脹,才肯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