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寧昭搖頭,卻也沒有正面解釋,只說:「爸爸沒事。」他伸手撫了撫孩子的腦袋,心中感到一種奇異的溫暖。
這孩子長得像他,但個性卻比較像宣和,柔和綿軟,除此以外,這孩子也喜歡黏人。他少年時對自己的長相從沒滿意過,因為太像女孩,但蔣悅生成這樣,又令他隱隱有些開心。
這時蔣悅把白貓玩偶放下,抱起窩在床邊那隻銀灰色的虎斑小貓,用手指摸貓咪的背脊;蔣寧昭看了一下,把蔣悅抱上床,問:「宣和呢?」
「宣宣在廚房。」蔣悅抬起臉,臉上滿溢著燦爛的笑容宣佈道:「他要做布丁給我吃。」
他們教過小悅好幾次,但這孩子每每記住了又忘記,有時候叫宣和爸爸,或者叫宣宣,叫蔣寧昭時也有各種稱呼,教來教去都沒有把稱呼固定下來,後來就乾脆就隨他去了。
「布丁?」
蔣悅登時警惕地皺眉,說道:「布丁是宣宣送我的,只能分你一口。」
蔣寧昭一怔,倒不是生氣,只是有些好笑。他當然不會為了區區布丁跟孩子爭搶,但宣和主動走進廚房確實有些少見。宣和向來不會做這種事,也許是心血來潮,也未嘗不可。
但他這麼一想,又隱隱有些嫉妒。他自己都沒受過這種待遇,即便他同樣疼愛小悅,但心中還是有些不平。
中午的時候宣和走進房間,瞧見趴在床上跟小貓玩的蔣悅,笑著道:「小悅在跟貓咪玩?」
蔣悅抬頭,說:「爸爸不陪我玩。」他說著有些委屈起來,完全忘記早先蔣寧昭午睡前還陪他堆了積木。
蔣寧昭這時躺在床上,微微清醒了,但還閉著眼假寐,就聽見宣和說:「爸爸身體不舒服,你要原諒他。」說著床上一沉,他意識到宣和也在床鋪上坐下。
「爸爸不舒服?」
「嗯,所以要躺在床上休息啊。小悅也是,不舒服的話一樣要像這樣躺著。」
宣和和顏悅色地說著,但蔣悅卻抱著貓,有些遲疑地道:「爸爸會死掉嗎?」
宣和一怔,道:「不會。你從哪裡聽來的?」
「錢叔叔養的魚也是生病了,然後就死了。」
蔣寧昭躺在床上,聽著父子兩人的對話,竟有些無可奈何。從蔣悅出生以來,他的身體似乎每況愈下,雖不至於病重,但變得容易疲憊。他自己倒不覺得有什麼,可是聽到孩子把他跟魚放在一起比較,還是有些訝異。
床的另一頭,宣和還在跟蔣悅解釋生病與死亡的關係;他睜開眼,望著他們一會,宣和就發現了他的視線,臉上露出一點笑意。
「要吃午餐了,去飯廳。」宣和把蔣悅抱下床道。
蔣悅乖乖地抱著貓自己走了。蔣寧昭起身,便聽宣和問:「你也下來吃飯吧,今天的午餐聞起來很香,廚師多弄了一道魚湯。」對方說著,臉上微微有了些期盼神色。
蔣寧昭沒有回答,卻跟在宣和後面,兩人下樓。這時飯廳裡的蔣悅已經坐好了,回頭眼巴巴地道:「布丁呢?」
「吃完飯才能吃。」宣和說道,不覺又笑了起來,「小悅乖,先吃飯。」
於是孩子點了點頭,乖乖坐在餐桌邊,把不喜歡的蔬菜與海鮮都咀嚼許久吞嚥下去;蔣寧昭在一旁,瞧著宣和稱讚蔣悅又乖又聽話時,心底一陣莫名酸意,逕自草草吃了些食物,便放下筷子。
吃過飯,宣和到廚房拿了一盤甜點出來,除了布丁以外,盤內還有切塊的草莓與奇異果,一點裝飾的鮮奶油上撒著巧克力的碎塊。
宣和注意到他的視線,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擺盤是廚師做的,我只弄了布丁。」
蔣悅早已興奮地吃起了甜點,宣和坐在一旁,偶爾替孩子擦擦沾到奶油的嘴角,蔣寧昭坐在一旁,只覺得不是滋味,但又無可指摘,只能把氣悶在心底。
下午的時候,宣和把蔣悅哄去午睡以後,回到房間,便見蔣寧昭正在看書,看見宣和進門,神情也未動一下。
宣和似乎察覺他的不悅,問:「你是不是討厭甜食?」
蔣寧昭不說話。
宣和又說:「偶爾讓小悅吃一點甜食也沒什麼,我會監督他刷牙。」
蔣寧昭沉默良久,終於別過臉,低聲道:「隨便。」
這時宣和猶豫了一下,問:「你真的不喜歡甜食?」
蔣寧昭哼了一聲,露出怎麼看都像是在說「討厭」的厭煩神情。他自己並沒有發現,心中除了不悅以外,還有一點難以言喻的鬱悶。當然他不會承認自己是在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