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我自那族長大人手中接過酒杯,仰首滿飲,無奈何這族長大人還是不肯放過我,他尋出各種理由,一杯一杯不住勸,而我說是逞強也罷,說是無奈也好,只得一杯一杯接連飲。好容易捱到晚宴結束,我足下綿軟,腦中糊塗,稍挪的幾步已好似騰雲駕霧,尚好一念清醒,萬般萬般總不能失態人前,此時我強撐著還算步履未亂,神思勉強,宮門前與那百越族長告別時,就聽得他別有意味道,“想不到龍衍公子竟有如此海量,可不知怎的,在本座印象中,你不總是三杯即倒麼?”
半是戲言半帶疑惑,此一言落於耳中,我一回身竟朝那族長大人揚揚眉毛,挑釁一笑,天知道這時候我已經醉到一塌糊塗,只怕再有半刻,我即要足下打軟,信口開河了……
回抵宿地,我腦中一直緊繃的弦好容易松下,這一時推門入內,我一步絆於門欄處,一俯身腹內翻江倒海,酒氣上湧,不好,這回怕是不吐個乾淨,酒意難消。尚未進門,我忙轉身,此時不及避開隨我身後的小白,又是一頭撞上送我回行的錦鯉,而錦鯉見我步步凌亂,忙是一把扶過,連聲問道,“龍衍公子,你沒事吧?我這就去準備醒酒茶……”
“沒事沒事,吐過就好。”
混亂中,我擺手示意無妨,直至將腹中酒水吐了個乾淨,也未曾有半分好受,此時我一頭冷汗,好似有些虛脫,愈是想集中神思,卻愈是無法集中神思,大約再之後,我真真要控制不住,不知所云了。
當晚,我扯著小白一通亂語,到最後竟是半步也不讓他離開,還一直嚷嚷著要回碧泱山,“小白,這次你回去就別再往東海了,天下大事,與我等何干?還是山上好,小白,你直接回碧泱山,好不好,好不好?”
小白被我纏得無話可說,他原還想與我論上許多,無奈何見我醉意朦朧,到最後也只得敷衍兩句,而我酒後東一句,西一句,除了亂七八糟一通感懷,好似還說了當日山中一遇金羽王,金色大鸞,長嘯青空,“小白,你說我們以前有沒有可能見過金羽王?金羽王,金羽王,我明明知道他名字的……”
夜半絮語,這一宿小白被我折騰的夠嗆,直至翌日晨起,我一夢醒來竟發覺自己枕於他臂彎,而小白衣不解帶,半倚榻旁,此時他低著頭尚未轉醒,輕合的雙目下淡淡暗色,只怕是這一夜根本未曾入眠,這,真不知昨晚,我醉後都發什麼瘋了。
宿醉尚餘頭暈,不過一定神後我輕手輕腳起身整衣,就怕驚醒於他,擾他美夢,只可惜不知因我手腳太重,還是小白太過警醒,這一時我方披上外袍,他已然睜開雙目,頗有些促狹道,“昨晚鬧了大半夜,怎麼這就醒了?”
鬧了大半夜?糟糕,看來昨晚,我怕是失態的厲害,該不會又賴著他胡說八道了吧?
“小白,昨晚我……,我醉了以後沒怎麼樣吧?”
一問毫無底氣,而小白聞過則更好笑,今時他伸伸雙臂,打了口哈欠道,“你怕什麼?酒宴上那百越族長都說你海量了,還能怎麼樣?你啊,現在翅膀硬了,都知道尋那孔雀帶走我與錦鯉了,你還能怕什麼?”
小白答話好似有些怒意,而我明白今時他是在責我擅作主張,私下與那孔雀商議,可我若提前告訴他,他必然不同意我一人留在百越,再說了,我這不也是想盡早脫身麼!事實上,小白並非不知我心中考量,這會兒他點點頭,面上有些無奈,一張口只朝我道,“酒醒了?酒醒了就好好聽我說話……”
白暨一通長篇大論,千叮嚀萬囑咐要我謹言慎行,莫談國事,他交代說那百越族長不能惹,百越公主也少接觸為妙,更讓我尋個機會早早走脫,縱是再晚,也不能晚過來年元朔,而我聞他所言,連連頷首,“知道了,都知道了。”
其實我並非不耐,只是他說的這些我都明白,奈何一番交談後,小白始終微皺著眉頭,他見我滿不在乎之態,又將這莽川地形,王城人脈與我言說了一通,最後只道,“龍衍,我與淩水先生走後,你只要不惹事就行,等我一脫身,馬上去尋老師來帶你走。”
22探禁地
未幾,白暨錦鯉啟程回京,臨別時我前往送行,當時小白明明已踏上車輦,然一見我身在其旁,不覺竟幾次三番下車與我交代了又交代,而我連連頷首,以示明白,到最後只能無奈朝他道,“小白,你說的我都記下了,不過我也有事要交代,我那幅畫,你千萬要給我帶回碧泱山,還要掛在書房裡,那好歹是我用東海明珠換來的哦。”
提起遠山薄暮,小白一皺眉微露不悅,這一時他點點頭欲言又止,最終不再絮叨,而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