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寞反覆重複著“我要開刀。”
爸爸叫來了醫生,很快辦理了住院手續,護士把小寞用輪椅推到了二樓病房。小寞想:終於離開觀察室了,那裡就像一個冰冷的生死驛站。
一個醫生來給小寞檢查,又一個護士過來量血壓,量體溫,都是無聲而敏捷的。媽媽說下午就會給她開刀,小寞這才感到一陣恐怖,從小到大,小寞從來沒有住過病房,可是現在她就要被推進手術間了,那只有在電視裡才看到過的情景。
小寞沒有退路,一個護士拿來了一件衣服讓小寞換上,小寞準備穿上,可是護士冷冷地說要把衣服全部*才能穿上。小寞只能狼狽地照做,還好病房裡只有四張床,現在三張床有人,而其中一個病人卻不在,病房裡只有一個老太太在睡覺。小寞換上衣服,等待著宰殺。一個護士拿來了一把刀片,小寞詫異:現在就要開刀?護士讓小寞把褲子解開,說要“備皮”,小寞莫名其妙,問幹什麼,護士又說了一遍,小寞還是不懂。護士沒有吱聲,倒是媽媽迅速地把小寞的褲子解開,讓護士動起手來,小寞這才明白過來,感到自己傻極了,她頭一次這麼厭惡自己的身體。護士迅速地走了。
媽媽看出了小寞的心思,安慰:“在醫院裡,人和動物沒有什麼兩樣,你要習慣,你不是看過你小姨生孩子時的樣子嘛!”小寞想起來了,小姨生完孩子後,躺在床上任人宰割,沒有任何隱私和尊嚴。小寞第一次覺得身體是那麼的廉價,甚至不值一文。
媽媽爸爸一路上安慰小寞,小寞就像一個敢死隊員一樣,大義凜然地被推進了手術室。手術室裡的氣氛完全出乎小寞意料,輕鬆極了,兩個醫生在閒聊,好像說的是最近醫院要發冷飲費之類的事情,小寞有點氣憤:我都要開刀了,你們還有心思說廢話。
一個女醫生笑眯眯地問小寞:“王醫生是你的同學吧!你放心,醫院裡最高階的東西都在我們麻醉科,我們的藥品全部都是進口的。”她戴上了手套,開始給小寞上麻藥。另一個醫生過來給小寞戴上了各種各樣的夾子,又插上了好幾根管子。小寞只感到後脊椎一陣刺痛,她想這就是打麻藥?但是她不敢問。又一個醫生進來了,小寞一看就是那個說自己是闌尾炎的,原來今天是他主刀,小寞有點放心了。
“鐺”手術刀的聲音,小寞閉上了眼睛。她只覺著寒寒的手術刀在右腹部遊走了一會兒,便很快落了下去。
就像從高處狠狠地跌到地上一樣,疼痛是從心底最深處傳來的,小寞只聽到自己發出了一聲無與倫比的慘叫,就昏了過去。朦朧中,醫生走了出去,又走了進來,隨後掰開她的嘴唇又朝裡面塞了東西,小寞幾乎嘔吐,翻江倒海卻不能動。就這樣,漸漸失去了知覺。
現在,她終於醒了,已經躺在了病房裡,小寞記起來了,她迷迷糊糊中被人拍打著雙頰,又被人推回了病房,扔在了床上,難看的管子現在只剩下了上下兩根。媽媽叫來了護士,小寞聽到護士在叮囑媽媽“不要用枕頭,不能喝水,不許動。”隨後媽媽開始囑咐小寞,說小寞千萬不能動,傷口會裂開的。小寞壓根不想動,她願意就這樣一輩子躺著,她起來還能做什麼呢?一切都結束了。
小寞又聽到了吵架聲,原來不是幻覺。媽媽輕輕地告訴她,同病房的另一張床上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好像前幾天做了一個乳房手術,今天剛拿到病理報告說是良性的,女人聽完就出門了,花枝招展地才回來,而在小寞手術時,她老公就在病房等她了,據說打了無數次的電話。小寞前腳進病房,女人後腳才回來,於是她老公開始大聲質問,女人毫不買賬。小寞想:媽媽還真厲害,我睡了這麼一會,她就什麼都打聽清楚了。小寞打斷媽媽:爸爸呢?”
“我讓他先回去了,明天早上來,要拿不少東西呢!”媽媽拿過棉籤,讓小寞的嘴唇潤一潤,接著說,“你已經睡了四個小時了,麻藥過去後還要疼的,醫生說實在疼,可以打一針嗎啡。”
小寞覺得自己一點不疼,這針麻藥就像打在了最致命的地方,也許可以永遠不痛了。
旁邊的這對夫妻吵得更兇了,在女聲一浪高過一浪中,那個男的居然哭了:“我是為了你呀,你剛開好刀,跑出去做啥啊!”女的哼了一聲:“我的事你管得著啊,我的身體我知道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什麼。”
那個男的哭得更離譜了,小寞覺得真是丟臉。忽然,那男人衝到了陽臺上,嚷道:“你再出去,我就從這裡跳下去。”
小寞忽然幸災樂禍地想:快跳,快跳,反正這裡是二樓。
就像是聽到了小寞的話,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