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她制的墨丸,說成是自個制的。
若不是對玄朱坊很熟悉的人,根本不敢這般膽大妄為,畢竟墨丸鋪子賣出的墨丸,可不僅僅只有一枚,而偏生,不管是易州的玄朱坊還是大京的,古緋在建立之初,就定了規矩,但凡是圖鑑上指定製的墨丸,只此一枚,世間絕無第二枚,即便有客人真看中相同的,她在制的時候,也會區分開,或是墨丸的描金花紋不同,或是樣式不一,不管如何,她絕不會製出第二枚一模一樣的墨丸。
本來,她是秉著物以稀為貴的理兒,不想,這裡就被人給鑽了空子,即便她此刻站出來說那墨丸是她制的,且還製出個一模一樣的來,別人也只會當她是模仿為之。
而這人同樣是制墨師父的身份,能一人進來參加顧大家的墨會,由此可見,身份也是不一般的,在大京,她總歸是外來人,不佔半點地利。
是以,她才壓根就沒出聲。
不出半個時辰,顧大家就已經看了一半的墨丸,古緋也收斂了心思,專心看起墨丸來,畢竟能見識很多已經是絕跡了的墨丸,這機會實在難得。
當輪到顧大家自個的墨丸時,他哈哈一笑,當即首先就開啟那墨盒上隱晦刻有“封”字樣的那方——
“這墨丸是易州封溥羽大師早年之作,年少之時,老朽雲遊四海,有幸與封大家結伴一路,偶然得之,一直珍藏至今,只是可惜,多年過去,老朽一直想再去易州看望故交,實屬諸事纏身,未能如願,也不知老朽這位故交如今怎樣了,可是好些年沒在聽聞他的訊息了。”
古緋心頭冷笑,若真是故交,真心想探望,又豈會多年未去易州,大京離易州不過四五天的馬力腳程而已。
“顧大家莫非不知,封老已與一兩年前就已離世。”涉及到封家,她便有點坐不住,且今日她本就打算要出風頭,故而這會淡淡開口道,引得所有人注意。
160 便宜白得的爺爺
顧大家一怔,眯著眼看古緋,最後確認自己從未見過面前這坐輪椅的姑娘後,面帶起不悅,“姑娘,話可不能亂說。”
古緋搖頭,“封老是小女子親手下葬的,事關生死大事,又豈能拿來話柄。”
聞言,顧大家神色一凜,“姑娘,你是?”
古緋微垂眼眸,她理了理膝蓋上裙裾皺褶,“我時常聽祖父說起顧大家,今日一見,果然是大家風範令人欽佩。”
實際,她心裡隱隱不屑,但憑剛才顧大家說的那番話,就比不上封溥羽,即便同為大家,那德性也是分個高低的。
“封家向來一脈單傳,從未聽說出過姑娘。”顧大家捻著鬍鬚末梢,隱帶懷疑。
就連左聖司也驚疑不定,他從未知原來古緋還有這等身份。
古緋面上無波,小指一翹,斂了斂耳鬢碎髮,她就輕言細語地道,“回顧大家,小女子姓古名緋,並非為封家之後,是封老憐憫阿緋身世坎坷,才收歸膝下為孫。”
顧大家銀眉一挑,沉吟片刻才道,“你起先說,封老已經?”
“是,”古緋低眉順眼地回道,“祖父已與一年又半年之前闔然長逝,祖父向阿緋唸叨過顧大家,說年少之時,多受顧大家的照顧,本想到大京來親自拜謝,可受制於年事已高,不便行遠路,故而就此成為一生憾事。”
睜眼說瞎話,沒有人比古緋更擅長不過,既然顧大家愛擺出這套面子話,她自然同樣應之。
顧大家一時之間,唏噓不已,皺紋橫生的臉上悲傷莫名,他這會也不要人撐著了,徑直到古緋面前,目光不經意掃過她雙腿。拍了拍她肩道,“好孩子,好孩子,苦了你了……”
比常人都大一圈的黑瞳之中。嘲諷一閃而逝,她不願拿封老來說事,可當有人提及之時,即便是言語稍帶利用,她也護短的很。
“阿緋不苦,”古緋睫毛顫了顫,她看著顧大家手裡開啟的墨丸,臉上流露出懷念的神色來,“阿緋此次來大京,便是以封家之名。徵選貢墨,將封家制墨技藝發揚光大,想必祖父泉下有知,也定欣慰非常。”
“善!”顧大家大喝一聲讚道,“有志氣。巾幗不讓鬚眉,封家兒女,理當如此。”
古緋矜持一笑,她抬眼,杏眼彎彎,帶著小女兒的嬌憨之態,“顧大家。可否讓阿緋第一個品鑑那枚墨丸?”
她眼眸晶亮如晨,帶著少女才有的純澈,顧大家就根本興不起拒絕,他將墨盒讓古緋手裡一送,“來吧,封老的墨丸你最有資格品鑑。”
眾人也都說再合適不過。唯有古遠眼底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