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楊並未注意到書錦眼底一閃而逝的失望,“丫環告訴我,你常常來花園乘涼。”他至今都還記不清妻子那兩個貼身侍婢的名字。
“嗯。”漸漸斂起笑來,溫順地應著。能與柳辛楊見上一面還真算得上是難得。要知道自她投湖至今,這還是他們第一次相見。而這難能可貴的單獨相處,在她投湖之前更是奢望。
“書錦,我知道你心中定會怨我。可是,我真的不能沒有小舞。”柳辛楊嘆了口氣,選擇單刀直入。他沒有想過要將事情鬧大,更沒有想過要傷害書錦,只是,他沒有辦法去接納翠舞以外的人。
“為什麼帶她入府時不對我直言?”她柔柔地反問,手上的小扇仍是輕緩地搖著。
月光灑在她清秀絕倫的臉上,襯得一雙翦瞳如寶石般閃亮。如此恬靜而美好的女子,一時間讓柳辛楊看得失了神,“嗯?”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收回散亂的心神,將心思移回談話,“我只是不希望傷到你。”
那怎樣才算是傷了她?是成親至今未與她同衾而眠過一日,還是在她這正室過門才一週就已經將外室帶入家中還把自己當猴般耍弄?
“書錦,你我是御賜姻緣。即使我與小舞定情在前,也不得不委屈了她。我知你最是賢慧識禮,所以求你別再做傻事,也別再同小舞計較了,好嗎?”他輕柔地問著,彷彿做錯的是她,不識大體的也是她,而他同那個女人,反倒成了委屈忍讓的一方。
“既然這樣愛她,當初又何苦要向父皇提親?”若不是柳府提親,她又如何能有幸掛上這柳家少夫人的頭銜?
“因為當初……”當初他想娶的是皇上的心頭最愛——雅公主。娶了雅公主,就是娶了坦蕩仕途,就是娶了皇上的歡心,就是娶了半個社稷江山。為此,別說是愛情,就算更多犧牲他都心甘情願。可如今,卻陰差陽錯地娶回了這休又不是留又無用的雞肋公主,“總之那是一場意外。”
“意外?”她溫柔地笑著,眼底卻已然一片冰涼。眼前這個一手造成今天混亂局面的人,竟然將一切都歸咎於所謂的意外。
“無論如何,你若能容下小舞,我日後必不會忘了你的好。你若容不下她,我也斷然不會棄她於不顧。”柳辛楊努力挪開被她那溫柔笑容吸引住的雙眸,大聲說出無禮要求,彷彿以此方能宣告自己對翠舞的一往情深。
書錦嘴角淺勾,曾幾何時,賢慧識禮等同於被人愚弄還要委曲求全?若是沒有他當初的求婚,自己現在仍在冷宮中過著悠然自得的日子。可那一道聖旨,卻硬是將自己今後的命運同眼前這個男人拴在了一起。
也是。既然沒有反抗的餘地,那又何必再執拗?他要什麼,她大方成全就是了。她所做任何一切,無非是求得一個暫時的與事無爭、平靜自由。
“你是我相公,凡事自然由你做主。”
“你同意我納小舞為妾?”那個為了自己幾乎可以不顧一切去投湖的人,現在竟然能夠這樣坦然接受自己納妾?他不敢相信,所以再次追問以確認。
“只要你高興。”長長的睫毛蓋住了她心底的情緒,語氣是平和而溫柔的。
柳辛楊為她這五個字怵了怵,心下泛起的歉疚混合著感激與莫名情愫的奇怪感覺來。這種感覺,應該是意外與歡喜吧。
如此胡亂地想著,便不由自主地一把將眼前佳人攬入懷裡,“書錦,謝謝你。你放心,我定不會負你的!”
書錦垂下眸的同時也藏下了眼底的冷漠。這是柳辛楊第二次擁抱自己了,與上次一般,仍是因為翠舞。而他身上的衣衫,也與上次一般,沾滿了揮也不揮去的濃馥香氣,翠舞慣用的胭脂的香氣。
“你沒必要這樣委屈自己。”冷沉的聲音打破了獨思人的寧靜。
團扇輕搖,剛送走一個又來了一個。看來這初秋微涼是納不成了。
他這麼快就知道自己受委屈了?唇邊溢位一抹淺笑,是了,他是柳辛楊的貼身侍衛。剛才定是在不遠處的夜色中暗暗注視著發生的一切。想到方才的談話、擁抱都被儉言看了個真切,莫名生出心事被窺破的羞憤來。
“相公已經走了,儉侍衛也該跟上才是。”她聲音柔和,逐客的意思卻是顯而易見。
“他怕你會再做傻事,特地命我留護。”簡練地答著。卻沒有意識到自己下意識用了“他”和“你”,完全混淆了自己與主子之間的身份。
“留護?呵呵。如果我執意,你能夠阻止得了嗎?”她笑得有些肆意,翦瞳中流光輕閃。
“你覺得值得嗎?”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