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鬍子瞪眼,愣是無法反駁。對賢惠的妻子,他總有一種愧疚,人家是高幹子弟,從小到大生活條件優渥。自從跟了他,起起伏伏,節衣縮食,反而不如當年的手帕交過的日子好,她這麼說了,他還能怎麼辦?
方筱安顫巍巍地從地上爬起,望了父母一眼,又深深鞠了個躬,二話不說推門而出。當她關上大門的剎那,屋內也傳出驚天動地的吼叫。
這本是個寧靜祥和的夜,繁星點點,只有一戶人家在歇斯底里地爭吵,左鄰右舍也亮了燈,開啟窗戶探視,私下議論紛紛,而在外面散步的人也刻意繞過窗臺,好奇地聽平日被掛上“五好家庭”牌子的方家在鬧什麼。
方爸爸聽到關門聲,腦海裡彷彿劃過冰山裂縫的響動,他頹然地往後一靠,雙手搭在矮櫃上往下滑,公文包受到牽連被掃在地上,由於半開著拉鎖,裡面檔案、卷宗撒了一地都是,其中有一張畫著建築平面圖的紙如紛飛的葉子飄在膝頭。
“我這麼做到底為了什麼?”他的雙手插入髮絲,一瞬間變得蒼老,“老婆,她不懂,你也不懂嗎?”
“我懂……其實你女兒也懂,可我能理解的,她卻未必能理解。”方媽媽蹲下,溫柔地把丈夫扶起,兩人都坐在沙發上,“這麼多年你兢兢業業工作,小心翼翼積攢,都是想給女兒準備一份豐厚的財產當嫁妝。你也是個好勝心強的人,筱安做不到你的要求,你生氣是當然的,但是,她好歹是二十多歲的大人了……你……你就算不給她面子,總要估量我們當爸媽的面子,姑娘家出去時身上青青紫紫的,讓人家怎麼想?”
“就是因為她還沒大學畢業,我才更不能縱容她!”方爸爸握緊了拳頭,“一個女孩子不知自重,到什麼時候肯定不會有好下場,現在你幫著她、不讓我教訓她,早晚她會為自己的行為而受到千百倍的懲罰。”
“你不要激動,讓我和筱安再談談……”方媽媽靠在方爸爸身上,深吸一口氣,“孩子真的是長大了,不是以前那個聽之任之的小娃娃,既然她這麼固執,我得察看到底是什麼讓她有了這麼大變化,你說呢?”
方爸爸從茶几上取出煙,找了半天也沒有發現打火機,惱得他又是一捶桌面。
“給。”一道火苗亮起,照亮方媽媽依然美麗的臉龐。
方爸爸頓了頓,沒有把煙遞過去。換做往日,老婆是堅決反對他吸菸的頭號抗議者,家裡那些火柴、打火機、香菸經常不翼而飛,不用說都是她的傑作——因為那時的筱安在父親的淫威下不敢開口說什麼,只能偷偷向母親打小報告。所以,他很奇怪眼下老婆竟然主動給他打火,這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下不為例。”方媽媽微微一抿唇,“你心情不好,我就勉為其難一次。”
滿腔的怒火都在軟語溫言中化為無形,方爸爸把菸頭在菸灰缸裡擰了擰,“算了!”既然都說二手菸那麼嚴重,他還是出去再吸,免得在家吞雲吐霧連累妻子,她的身子本來就不大好。對於丈夫的顧慮,方媽媽怎麼會不懂?她心裡溫暖卻沒開口,免得有人年紀一把覺得彆扭,所以,僅僅體貼地握住了他的手。
一場風暴貌似息事寧人下來,可是當屋裡漸漸恢復平靜,夫妻兩人又都從那些凌亂的殘局上聯想起剛剛發生的一幕幕場景,還有那個離家出走的方筱安。
她現在……已經回到學校了嗎?恨歸恨,怨歸怨,女兒還是女兒,要是真的說斷就斷,那倒好了。
方筱安是要回學校,不過沒打算回宿舍。
從地鐵站往學校走的路上,方筱安便徹底覺悟:回宿舍又是一番興師動眾,大半夜敲門,肯定吵醒習慣早睡的歐陽薇和慕容,即使是喜歡打魔獸、QQ遊戲的劉璃還沒鑽進被窩,也不好請人家在穿著睡衣的時候下來開宿舍樓下的大鐵門——學校的女生都知道,那個看二號區大門的伯伯耳背,就算音樂系的人在外面開交響樂會,他都能高枕無憂,不受絲毫影響,所以若沒學生下來開門,要叫醒他比登天還難。
幸好現在不是寒冬臘月三九天,不然在屋外站一站,立即都能凍成雪人。方筱安今天參加“鮮聲奪人”海選賽所穿的衣服比較搶眼,在路人眼中很是另類。附近經常盯梢落單大學生的混混開始往她身邊靠,方筱安加快腳步往校園裡走,後面跟蹤者的腳步越快,她也走得越快,索性沒命地跑起來,最後,一隻可怕的大手攀住了她的肩膀!
“啊——”方筱安下意識地大喊。
對方手疾眼快捂住她的嘴,低聲說:“別激動,是我是我!”
熟悉的嗓音令方筱安停下拳打腳踢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