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是要挾?”
“從穎不敢。”李從穎不亢不卑道,“只是王爺貴為晉王,如果這般草菅人命,怎能服下人、服百姓、服天下?”
眯眼望著眼前這個昂首傲立的小女人,她現在這般算不算是恃寵而驕?
“那就讓你看看,本王是如何讓下人心服口服的!”
趙光義冷哼一聲正要擊掌喚人,李從穎倉促地出聲制止:“王爺!不可!”她剛才一時心急,太忽略自己的語氣了。這幾日的接觸下來,她對眼前這王爺的脾性已有幾分瞭解。自己剛才的那番話顯然是惹惱了他,他如今必定是氣上心頭要殺小婉小媚洩恨。無論如何不能讓他將那“殺”字說出口。否則,小媚與小婉是神仙難救了。
“不可?”他玩味著她臉上的蒼白,想到那是因為兩個無關緊要的小婢,原本心底泛出的憐惜也被硬生生壓了下去。
“王爺,一切都是我的錯。求您放過那兩個小婢吧。”晶瑩的瞳眸中破天荒地閃現著懇求的光芒。
趙光義細審著她精緻的面容,這女人將自己當成什麼了?她隨便耍弄的玩物嗎?有傾城之貌又如何?就可以這樣不高興的時候高昂著頭,高興了又屈意討好?而最讓他耿耿於懷的是,她為了那兩個小婢女的種種直接反應。她從來不曾為了自己而蒼白過、從來不曾為了自己而屈意懇求過。如今,只是為了兩個下人,她倒是毫不吝嗇她的關心。為什麼?為什麼這個女人可以在乎一切,唯獨忽略自己對她的情意?
“那好。讓本王看看你的誠意!”他甩袖,想同時甩去早已深駐心間的她,卻無法如願。平時第一次對自己感到無能為力,索性大步向外邁去,只圖眼不見為淨。
“王爺。”那人卻不罷不休,踉蹌著追上來。
“小姐小心!”
兩個小婢還未來得及阻止,她已被門欄給狠狠絆了一下。大家都以為王爺會出手相救的,甚至李從穎自己都沒來由地這麼篤定認為。可當她的身體重重摔到冰冷的地面上時,她才反應過來,他袖手旁觀了。痛的感受襲遍全身,她不懂為什麼只是擦傷會那麼痛,卻沒察覺那痛楚更多是源自心的方向。
顧不得痛,望著那個背朝自己的冷峻背影,“你不能走!”
“怎麼?還要本王扶你起來不成?”他嘲諷著。
“王爺,若您願意赦了小婉和小媚,從穎願意在此長跪贖罪。”她吃力地強撐起身子來,真的在門外跪了起來。
她越是這樣捨己救人,越是讓他怒火升騰,“那你就慢慢跪吧。”自牙縫冒出的話狠絕果斷,徑直走離書苑。他真的受夠了。受夠這個女人對自己感情的視若無睹了。更重要的是,他發覺自己面對她時,越來越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與理智。這是他自己所不能容忍的。
“趙光義,不許想!”可是為什麼,他越來越覺得她的話似乎不無道理。作為晉王,他太習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生活了。府中的婢女侍衛對他而言,他們生來便是為侍奉自己的。他曾經為了女人而責罰的婢女侍從也為數不少。這是頭一遭,有人告訴他,懲罰家奴是草菅人命。若不是她身上仍有傷,若不是她以這種近乎要挾的口吻提出質疑,若不是她將那麼多從來沒有人敢加諸在他身上的詞一下子全部都說了出來,他或許會接受她的說法。
“呵。”不自覺地苦笑著。他還是敗給她了。他的內心竟然幫著她說服了自己。罷了,既然她都不計較那兩個小婢女的怠工之罪了,他又何必非要取兩條人命呢。
“晉王。”管家在身後恭敬彎身喚他。
“你來得正好。告訴孫婆,本王赦那兩個小婢無罪了。”說到這裡,不由輕搖螓首。終究,他還是向那個不安分的小東西妥協了。
跟隨晉王多年,他對下人的處罰,向來是說一不二的。這般悔言的事,還真是破天荒頭一遭。管家心下雖滿是驚詫,但臉上卻沒露出什麼表情,“奴才知道了。”還有重要的事需馬上轉告,“晉王,張公公正在大殿候著,說是皇上有要事,讓您立刻進宮見駕。”
他點頭表示知道,匆匆往大殿趕去。情急之下,竟然忘記了有個帶傷之人,此時此刻,仍在他書房門外長跪不起。
子時已過,可府內為什麼仍是一派燈火通明?
“出了什麼事?”趙光義未等門完全開啟,便問向開門人。
“這……王爺……是你書房……”
書房?電光火石間,趙光義憶起了書房外可能發生的事——那你就慢慢跪著吧。他低咒一聲,一把推開擋在門前的人,飛奔向書房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