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會這招‘狡兔離窟’?”問時,聲音中有強抑的顫抖。
晏落也是一驚,這是幼時外公教給自己的招術,這草莽怎麼會知道?
“莫非……你是楚人?”晏落不太確定地問道。
“你與項家到底是何關係?項燕老將軍又是你何人?”
“你怎麼知道我外公?”晏落脫口而出。
“胡說什麼!項小姐只有一女,何來你這兒子!”
晏落沒料到這人這樣清楚自己家世,“你究竟是什麼人?”
那人飛身上前,一把握住晏落肩膀,“晏柔現在何處!快說!”
“你……你……”晏落大驚失色,“你怎會知道我的名字?”
“真的是你!”那人虎目一閃,忽又暗了下來,“小柔姐!你竟然做了暴君的走狗!”
“阿籍!”眼前這壯實的漢子竟然是自己才年方十六的表弟?怎麼可能?如此說來,自己破壞了舅父的大計?可是,舅父的大計又為何會為扶蘇所知?
高升推開房門,藉手中燭臺燈光看到屋內竟然立著人。不由心中一喜,難道是晏大人回來了?可看那身形又似乎比晏大人略高大魁梧一些。
黑暗中人聞聲,也很快回過頭來,黑瞳在夜色中閃著期盼,卻在看清來人後,瞬間恢復成深邃泓泉。
“扶蘇公子?您怎麼來了?有什麼事需要奴才侍候?”高升一見是扶蘇,連忙掌燈,將整間屋子照得通明。
“不用你侍候。我看看就走。”
高升聞言立刻恭敬立至門邊,背朝房內守著。
黑瞳在屋內略略一掃,視線停留於桌上攤開的竹簡。繞到桌前,赫然映入眼簾的是那首自己再熟悉不過的詩。
山有扶蘇,隰有荷華。
不見子都,乃見狂且。
山有喬松,隰有游龍。
不見子充,乃見狡童。
這首詩她是為誰而寫?隨意拿過手邊的卷軸,翻開,卻仍是這首《山有扶蘇》。一卷卷全都開啟,才發現所有捲上只此一詩。
“高升。”扶蘇沉聲喚道。
高升連忙進屋來,“奴才在。”
“晏落平時都有何嗜好?”
高升歪頭想了半天,“也就用那種毛筆在皮革上寫寫字,多是刀筆刻簡。”
“他可對你說過,家中有何親人?又都住在何處?”扶蘇開啟桌上錦盒,自己送他的筆被珍藏其中。
“扶蘇少爺,這晏大人平時甚少要奴才侍候。奴才只管備飯掃屋之事。”晏大人為人謙遜又識禮,這樣的主上還真是世間難求。
“只管備飯掃屋……”扶蘇隱隱覺得哪裡不對,卻又百思不得其解。
“公子,晏大人是不是離宮不返了?”已經整整二十天了。晏落突然就從宮中消失,一去不返。
“她會回來的!”扶蘇起身,踱步至窗前。
抬頭時,但見一輪明月當空。父皇微服出宮,卻是騎著白馬獨自驚惶回宮。
“晏落救朕於危險,回宮必有重賞。”
告天下黔首,微服之時悍匪已被誅。可其實那匪賊卻與晏落同時消失於咸陽城。
翻遍整個關中,整整大索了二十日,卻音訊全無。
“對了公子,晏大人除了刻簡,平時還喜好侍弄花草。”高升從角落中取出那盆奇特的竹子來。
“鳳尾竹?”扶蘇見竹,原本舒展的眉微微擰起。
“原來叫這名字。晏大人將這鳳尾竹視作珍寶。你看,還怕它凍壞了,裹了皮革。”高升說時並沒有注意到扶蘇越來越陰沉的臉色。
“宮中並無此竹,他是從哪裡得來的?”扶蘇冷聲問道。
“奴才不知。”高升見扶蘇臉色不對,一時也慌了,不知是鳳尾竹犯了忌諱,還是送竹人有問題,“晏大人只說是好友一片心意。並未細說是何人所贈。”
“好友!”扶蘇盯著那盆燦爛無比的鳳尾竹,眼中寒光乍起。
扶蘇望了望手中那塊錦帛,又抬頭看向眼前那塊匾額。“留樂樓”三個漆金大字在陽光下閃爍著耀眼光亮。
晏落自那日侍駕出巡後,便再無音訊。黔首隻知父皇在蘭池遇刺,匪類被誅。而事實真相卻是,匪類出現在咸陽城內,且父皇帶出的四個侍衛,三亡一失,那悍匪亦無蹤影。
“晏武士在咸陽留樂樓內。”探子送上這道密報時,他也是一怔。可想到那曾是音娘所在之地,因此晏落必然也認定那是全天下自己最不可能去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