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騖的眼睛射出冷殘的兇焰,右頰的刀疤沾滿斑駁的血漬,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
“好你個頭!”他沒好氣地斥道。
小嘍哭喪著瞼,又問道:“我們現在怎麼辦哪?”
黃存德右肩胛骨被子彈貫穿的傷口疼得厲害,傳來陣陣燒灼似的痛楚。他把亂絲般的心緒理了一遍,卻還是一團亂絲。
“閉上你的狗嘴,再吵老子把你剁成餃子餡!”他已經夠煩了。
小弟嚇得不敢出聲。大哥心情欠佳,少惹他為妙。
黃存德蹲在陰溼黴味重的大樓地下室包紮傷口。不是冤家不碰頭,怎麼偏自己倒黴,又碰上姓邵這傢伙!
他抱著腦袋苦苦思索,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絲毫端倪來。警方怎麼知道是他乾的?他吃幹抹淨,沒留下把柄呀!
莫非……有奸細!
心念及此,黃存德左臂一長,猛然抓住小弟的衣襟,粗聲問道:
“養老鼠咬布袋,一定是你去通風報信!”
小嘍嚇得魂不附體。在黑社會,被打為叛徒可比被槍決還悽慘,其中不知包括了多少毒辣苦刑。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諒他沒那膽子,跟他的人都見識過他的手段,阿狗不笨,他又沒虧待他,這傢伙不可能把自己賣給條子。
黃存德冷哼了一聲,道:“那條子怎麼知道是我乾的?”
他行事向來隱密,這就是他壞事幹盡卻能順利脫身的主因,上回把肉票撕了也沒事,這回不過取贖而已,居然被邵致寬連開十槍!要不是他溜得快,說不定就栽在宿敵手上了。
不合理,太不合理了!
小嘍直打著哆嗦猜測:“那個小女孩看過你,也許是她說的。”
大哥生性謹慎,作案時都包的密不通風,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對邪惡的眼睛,這次卻取下面罩,太過大膽,怪不得會被警察知道!
“鬼扯蛋!”黃存德怒吼道:“那女娃根本智慧不足,她會跟警方說我臉上有刀疤?用膝蓋想也知道不可能!你當我也是白痴嗎?”
“說不定有人哄哄她,她就會開口說了。”小嘍羅哭喪著臉。
黃存德聞言,粗大的拳頭離阿狗的鼻尖不到半寸,硬生生停了下來。
這年頭流行心理戰,說不定警方病急亂投醫,抓不到線索之餘,乾脆將小鬼催眠,再設法讓她說出潛意識中的殘留印象。
阿狗雖然笨到無可救藥,卻點出一個他從沒想過的可能性!
去他媽的!黃存德氣得渾身發抖。邵致寬居然想出這款撇步!這哪叫科學辦案呀?根本是賤人耍賤招嘛!
好,非常好!黃存德陰惻惻地盤算。狗急跳牆,人急懸樑,既然你逼得老子我無路可走,大夥兒就拼上一拼。
不管這個“心理師”是何方神聖,生得三頭六臂也好、青面獠牙也好,他非把“他”從暗處揪出來,再整得遍體鱗傷不可!到時候,全天下就知道得罪他的下場!
???
“姐,你怎麼了?”
曲歆儀兩道清秀的眉輕輕顰著,看著一直摳耳朵、眨眼睛的曲韶儀。姐姐好像有心事,少了平日的冷靜自持,顯得異常焦躁。
“左眼皮,我命令你不準跳了!”
曲韶儀近乎氣急敗壞的口吻,讓曲歆儀更加憂心忡忡。
“姐,到底出了什麼事?左眼跳災,不吉祥哪!”
看到妹妹擔憂的神情,曲韶儀裝出泰然自若的樣子,硬擠出一絲笑容。
“沒事,月底手頭緊,我心情不好。”
她雖然強顏歡笑,卻仍掩不住眉間憂愁,曲歆儀不是傻子,她幽幽道:
“姐,這世上只剩咱們姐妹相依為命,有事你還瞞我?”
“歆歆,你別老是杞人憂天,姐姐沒事的。”曲韶儀握住妹妹的手。“我找你來是要告訴你,鋼琴的學費不用擔心,姐姐幫你申請助學貸款,過幾天就核發下來了。”
為了節省開銷,曲韶儀本來安排妹妹跟她一起住在租來的公寓,但是考慮到曲歆儀需要練琴,系館才有琴可練,讓她住宿舍比較實際。
曲歆儀眼底泛著淚光,憂慮地問道:
“助學貸款!利息會不會很高?你身上已經背了好幾筆貸款了呀!”
學音樂的人不能沒有傻勁,只是,她好怕這分執著會害苦相依為命的姐姐……幾度想要放棄,卻怎麼也割捨不下對音符的熱愛……唉!貧賤生涯百事哀。
曲韶儀正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