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蘋果被你削完,只怕連果核都屍骨無存。”邵致寬伸出大掌,唇角猶帶笑意。“拿來,我來削。”曲韶儀紅著臉把蘋果和刀子交給他,訕訕道:
“不好意思。”
一圈圈的果皮均勻地從刀鋒滑落,曲韶儀張口結舌地望著邵致寬。
“女人,你是不是很少做家事?”
他一句無心的問話,卻讓曲韶儀黯然神傷。
十二歲以前,她是橫針不沾、堅線不動的大小姐,凡事有傭人代勞,爸媽過世後,她了過了學習期,註定一輩子都是家事白痴。
“你可以停止取笑我了嗎?”曲韶儀朝他肩頭的傷處虛晃一拳,道:“我還沒笑你哪!堂堂大隊長,居然被小小歹徒傷得如此狼狽。”
邵致寬用刀子抵著她的脖子,道:
“如果你看過漏屎的刑案註記資料,今天就不會說這種話。”
曲韶儀聞言,渾身一顫。她的恐懼並沒有逃過邵致寬敏銳的眼睛,略為思索,就猜出端倪。
“你怕他報復你嗎?”
原來,她不是專程來探望他的,只是來探聽漏屎掛掉了沒有!
明知道她有一萬個理由感到害怕,邵致寬還是好生失望。他把蘋果當成出氣筒,與其說他在削皮,不如說他在“砍”皮。
曲韶儀眼見碩大的富士蘋果一寸寸變小,他的技巧怎麼瞬間變差了?大顆的富士蘋果一顆要四百元,這麼削太浪費了吧!
“喂!你別再削了。”曲韶儀看不下去,握住邵致寬執刀的手。“很可惜的,你把果肉都削掉大半。”
邵致寬靜止不動,感受她柔白的小手覆在他黝黑的手腕上,指尖的熱度傳到他掌心,他驚奇地發現:她的脈搏似乎與他同步……
怦咚,怦咚!
曲韶儀望著蘋果,口水都快滴下來了。
“你要吃嗎?”
邵致寬把蘋果遞給她。
“吃掉它。”
曲韶儀不跟他客氣,接過來啃了一口,豐沛的汁液流過喉嚨,甘甜如蜜。邵致寬看著她細白的牙一口口地咬著蘋果,開心得無以復加,他把桌上的禮盒都塞給她。
“都拿回去吃。”
曲韶儀雙眼放光,幾乎要唱起歌來。這些水果禮盒差不多是她一個星期的伙食費,他真的全部都要送她嗎?
“你不帶一點回去給家人吃嗎?”
邵致寬搖頭道:“這麼大顆的蘋果,語涵光吃水果就飽了,其它統統吃不下。她正在發育,這樣子營養不均衡。”
曲韶儀聽到他提及女兒名字時,語調變得比新生雛鳥的羽毛更輕柔,笑著猜道:
“語涵是你的寶貝女兒?”
邵致寬靜默許久,才道:“其實,她應該叫我伯父。”
曲韶儀一張嘴因錯愕張得大大的。嘎?伯父?
邵隊長少說也三十好幾了,男人到這把年紀還沒娶妻生子,莫非……身有隱疾?
邵致寬將她合不攏嘴的下巴往上推,笑問道:
“這件事值得驚訝嗎?我都看到你的喉嚨了。”
曲韶儀臉紅了紅,尷尬地道:
“我以為語涵是你的女兒。”
邵致寬臉色暗沉下來,顯然是想起不堪回首的往事。
“語涵是我弟弟的女兒,我弟弟過世了,就由我來撫養她。”
邵隊長的弟弟這麼年輕就撒手人寰,留下稚齡的女兒,此情此景,就好像爹地媽咪離開她和歆歆一樣……
曲韶儀不由得輕輕嘆了口氣。
“很抱歉,我不該提起這件傷心事。”
“該感到抱歉的不是你。”邵致寬修長有力的手指撫上她柔皙的臉頰,口氣平淡得像一泓秋池,聽不出任何情緒變化。“漏屎才應該感到抱歉。”
曲韶儀突然一陣頭皮發麻,難道說……
果不其然,邵致寬接著陳述道:
“我弟弟邵致愷也是警察,兩年前圍捕漏屎時被他射死了。”
曲韶儀清清楚楚地感受到病床上偉岸男子的心傷。兄弟如手足呀!截肢的滋味豈是好受的呢?想到漏屎的兇殘好殺,她心中又是氣憤又好害怕。
邵致寬平靜地道:“殺弟之仇不共戴天,總有一天,我要親手把他緝捕歸案,為語涵報殺父之仇。”
不經細思,曲韶儀彎身擁抱心頭淌血的男子給予她最真誠的安慰。手臂繞過他的頸窩,小心不去觸及他肩頭上的槍傷,鹹鹹的淚水沿著她的面頰滑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