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反問雖不自信,不過孫承宗看看四周自己的兒孫,心裡也是暗歎口氣……他的兒孫,讀死書的多,明世事的少,一個接一個的都只是常人普通人,和眼前這兩個都是二十來歲,年輕但都是聰明英察的不象話的年輕人比起來,真的是土雞瓦狗一般了。
這種不良情緒孫承宗沒有保持的太久,他先是輕聲讚歎兩句,接著就是看向張守仁,問道:“國華,你意下如何哪?”
這個問題,問的有點大。
張守仁向來直爽,對老孫頭這樣的,更不打算虛與委蛇,當下便是瞪眼道:“山東和登萊打官司,說是我跋扈驕縱,不叫我去山東勤王應戰,閣老,這麼一鬧,我要擅自帶兵出境,打好了我沒功勞,打壞了我是自尋死路,閣老,換了你如何做?”
孫承宗打從四十歲中進士,選翰林,為帝師,名滿天下久矣,大約已經幾十年沒有人敢這麼大大咧咧的對他說話。
吃驚之餘,也是看到張守仁眸子裡的笑意和一絲狡猾,老頭子掀髯大笑,心中有所會意,但也是閉口不言語了。
底下自然是大擺宴席,浮山這裡所有有頭有臉的人物都來了,這時候也是集訓結束後沒有多久,從十分緊張到放鬆,也是難能可貴,加上孫承宗一家前來,張守仁臨時取消禁酒令,允許大家喝酒,於是酒桌上十分熱鬧,推杯換盞,所有大小軍官都是一一上前,對老孫頭禮敬有加,連帶孫家的其餘人等,都是受到眾人的尊敬。
人群之中,也就是孫之潔不大高興,年輕人愛面子,剛剛被張守仁這麼一鬧,祖父也盯著看了他一眼,弄的孫之潔心中有了一個大疙瘩,半天也消解不下去。
不管是誰上來敬酒,他也只是斜眼看人,不大理會,沒過多久,孫家這個年輕男子不大合群,也不大瞧的起人的印象,也是給在場的人留下了。
“你可來了?”張守仁看到一個熟愁的身影,十分歡喜而且暢快的大笑道:“你這傢伙,閣老來了你也這麼慢待……為什麼來遲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挽留(2)
“魚塘要準備起魚了!”來人也是熟不拘禮的模樣,就在張守仁下手坐了下來,神色舉止都十分自然,也是有點大大咧咧的味道。
張守仁對武將,都是稱官職或是名字,只有對趕來的這個高大年輕人你我相稱,十分親熱,頗有點朋友間熟不拘禮的感覺。
孫家的人,立刻知道這個三十左右的男子不是張守仁的直接部屬,應該是朋友客卿一類的人物,也有可能是一個師爺,因為從對答之時,聽出來這個人是明顯的南方吳地口音。
當時的紹興師爺已經形成規模,彼此都在大官入應幕當師爺,遇事聲氣相連,互相幫忙。一個官員,如果不請紹興師爺那當然是他的自由,不過請了的話,辦事就方便的多。
比如一個知府,向上寫公啟稟帖,是請師爺還是自己寫,其中學問很大。自己寫,可能不懂公文格式,出了錯都不知道,請外行師爺,更加不成。如果上司衙門裡頭有紹興師爺當書啟,底下自己也請一個,公文叫這個師爺來寫,十分方便,遇到事情,還能通報訊息給主人,所以這年頭,不管是文官還是武將,總會請幾個南人當師爺,或是當清客,遇到事情可以幫助主人,十分方便。
“還得有一陣子吧?”
張守仁懷疑道:“八月交九月才放的魚,放晚了小半年,雖然肥追的好,不過這會子起塘還是太早了些。”
“是預備一下,現在已經是月半,打算是再過十天起,得了魚不管你怎麼弄,四周百姓一定得實惠……也是叫大家過一個好年嘛。”
“嗯,說的是,說的是。”
張守仁低頭想了一回,覺得對方說的有理,便是答應道:“此事反正是你和鍾顯哥倆商量去辦,魚怎麼處理,也由鍾顯主持,反正大政方針我是定了,營裡不缺這點錢,以叫百姓得實惠最為要緊。”
“好了,知道了。”
兩人對答時,旁人都是停籌暫候,孫承宗等人也在浮山轉悠過了,對浮山那幾百個池塘十分驚奇感嘆,同時也知道里頭放了幾個月的魚苗,因為一直餵養肥料糞便,所以魚長的不算小了,老孫頭垂釣試過,最小的也有一斤以上,普遍都是斤半到三斤左右,雖不算大,但也不算小了。聽張守仁的意思,要是放的早,恐怕平均一塘能起五六千斤魚,這幾百個魚塘,真不知道能起出多少來!
就是現在這樣,一塘兩千斤怕也是不止,提起這事,老孫頭都是覺著奇怪,憑什麼浮山的魚,也是長的比別處強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