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滿是懊惱,卻見衛錦已然低垂了眼瞼,便是不想在多做言語。
凌虛子便握著她的手臂,半拖半拉,一路直把她拉到前院,卻是無塵子正取來一堆衣衫首飾,見了她來,笑得花枝亂顫。
“呀呀,看我們的土宗小師妹,著實可愛!”妖嬈的手在她的臉頰上輕輕一擰,惹的沈青檸眼神冒火。
無塵子斜眼看著凌虛子無奈的表情,便笑得乾淨。便把她抱起坐在小院的石桌上,開啟那些衣衫首飾,緩緩道:
“木宗沒有女弟子,我們兄弟幾人早想有個師妹,如今好啦,青檸師妹日後便是我們木宗的小公主,可好?”
凌虛子和無塵子兩人笑得得意,便把那些衣衫首飾一樣樣一件件的在她身上試穿試帶,彷彿把她當成絨布娃娃,忙了一個時辰,卻滿面笑意,樂在其中。
沈青檸功夫不及他們二人,躲也躲不開,便只能擰著性子任他們擺弄。偶然瞥見他們眼底和唇角的歡喜,卻只覺得這笑容不同於初見時的魅惑,彷彿心口裡的一隻小火爐,暖人心肺。
“……粉色和翠綠色,師妹喜歡哪個?”
凌虛子單手捏著下巴,便在她身上上下打量。
無塵子卻是甚是滿意,纖細修長的手指便將她的長髮綰出一個簡單的墜星髻,又取來一隻金絲鳳凰簪在她髮際輕輕一插,金簪隨風而顫,便帶出清脆的炫音,甚是可愛。
打扮了許久,兩人終於滿意,無塵子便一拉她的手腕,輕道:
“打扮停當,便帶你出去玩個痛快。”
沈青檸滿面彆扭,卻忽然耳邊一陣疾風,眼見了屋角一道黑影掠過,無塵子神色霎時一緊,便攔腰抱住沈青檸一個旋轉,飛身一躍,跳出三丈。
凌虛子提氣一躍追蹤而去,只見屋脊上兩道人影眨眼不見,無塵子抱著沈青檸的手卻忍不住微微輕顫,便雙臂一撈,拉著沈青檸快步走回衛錦住的廂房,卻見了衛錦正自下棋,便放下沈青檸,躬身一禮:
“師叔……今日恐怕逛不成市集了,弟子先行告退。”
他匆匆一禮,便要轉身,衛錦卻忽然輕挑眉峰,聲線低沉,卻壓人呼吸。
“什麼事?”
“……恐是仇家追來了。”
“仇家?”
木宗弟子向來是玄教六宗中最為封閉古板的一宗,戒殺戒淫,茹素修身,又何來仇家?!
衛錦臉色一緊,冰冷的眸光便在無塵子臉上淡淡一掃,“歸元子呢?”
無塵子臉色霎時一白,卻終恭謹答道:
“師父……師父他老人家擺了法陣替丹陽子超度……”
超度?
衛錦神色一黯,擺了擺手示意無塵子離去,門扉輕合,衛錦的臉色卻愈加陰寒,便霍的起身,道:
“青檸,去收拾包裹,今日啟程。”
沈青檸微微一愣,雖滿腹疑慮,卻乖乖收好行李,便被衛錦抱上馬車,催馬揚鞭,兩人便沿著官道一路向下。
沈青檸坐在馬車裡,挑開車簾,見窗外景色飛馳,衛錦臉色凝重,便也沉默不語。
夏日窒悶溼熱,衛錦取了絹帕替她拭去額角汗漬,卻見沈青檸眼裡的迷惑,不由無奈。
六卷天書之力怎樣深廣,卻終也卻比不上人的貪心。六宗弟子,每殺死一個異宗同門,便可藉助異宗的神族之血解開自身的封印,獲取異宗神力。
這些年六宗弟子自相殘殺,亦只不過為了強中更強罷了。
橫城泰當年為了求他庇護橫城拓野,便自願獻出自己的神族之血替他解開鳳凰之印,可六宗之中,貪心者又豈止他一人。
寒姬繼承了陰宗獸卷,卻多年遭受同門追殺,祈求木宗庇護,卻終死得冤枉。今日無塵子之師歸元子用丹陽子的屍首做餌,那殺死寒姬之人便又現身……
如今而看,是誰覬覦神族之血已經不再重要,只是殺戮一開,再難終止,強者要更強,殺戮者要更強,自救者要更強,無人不想更強,便唯有殺戮同門,換取力量……
這許多年來,他與段隨風為了半卷天書自相殘殺,可六宗之內,為了這些封印,殘殺之狠毒慘烈,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江湖中關於六卷天書的傳聞多如牛毛,便皆是些‘得六卷者得天下’的荒誕之詞,聽聞荒謬,可普天下又有幾人真正能免去了貪念。
身負天書,便註定了一世抑或逃亡,抑或殺戮。
防同門爭奪天書,防同宗貪圖神族之血,防江湖中人覬覦六卷……這世上似乎沒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