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佳思沉默著沒說話,目光卻一直纏繞在她身上,那目光中有審視、考量的意味。
陌天歌便停了手,靜靜坐在床沿上。韓清玉的意思,是叫她忍讓一些,畢竟魏佳思本就是這樣的性格,現在又有傷在身。陌天歌本就不在意這個,也就應了她的意思。眼下魏佳思拿這樣的眼神看她,她也沒覺得不悅。她童年坎坷,見慣了人世冷暖,又豈會拿這些事當真。
不知道過了多久,魏佳思終於開口了:“天歌,你可知道我留你下來想說什麼?”她的語氣卻是平靜的。
陌天歌心中定了定,輕輕扯了扯嘴角,露出一點點笑:“我不知。”
魏佳思閉眼,不知在想什麼,過了許久,才又睜眼繼續平靜地說著:“我……我記得我在幻覺裡對你做了不好的事。所以我想,我有責任向你解釋。”
“師姐不必如此,”那些話卻是陌天歌不想聽的,“師姐不曾欠我什麼,更沒有對不起我,不過是受幻覺左右,又有什麼好解釋的。”
“不!”魏佳思堅決地看著她,眼神固執,“我雖性格不佳,孤僻高傲,卻也從來不會欺凌他人,不說清楚,我心裡不好過。”
陌天歌沉默一陣,心裡有種無力的感覺。她與魏佳思之間的那點事,其實都是魏佳思自己的感覺,實際上完全不關她的事,可如今卻……
她嘆道:“好吧,魏師姐想說什麼,我聽著就是。”
得到她的同意,魏佳思才緩和了目光,難得地笑了一下。她其實也是秀麗的女子,眉尖含秀,面容如春,若是時常笑一笑,必是十分可親可愛的。
想了一會兒,魏佳思輕輕開口:“天歌,我不喜歡你,你應該是知道的。其中的原因,我卻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我們清泉峰,師祖天縱奇才,除了故去的清遠師叔,共有六位入室弟子。我們的師父排行第一,年紀最大,收徒也最多。一百多年前,師父還很年輕,門下也只有六七位弟子,其中女弟子只有我和大師姐。”
“我們這些結丹修士的入門弟子,雖然都是雙靈根的資質,卻有好有差,我是其中資質最好的一個,所以,修為晉階非常快,往往連師兄們都及不上我,可以說,我是祖師三代弟子中的第一人。就這樣,久而久之,我漸漸滋生了自傲的情緒。”
“守靜師叔是我入門之前來的,其實他的年紀倒與我們這些三代弟子相當。我因資質極佳,幼時便被收入門牆,入門之時,他似乎也剛剛築基。那時,我只知師祖有個血緣晚輩的入室弟子,天資頗高,心性更佳。但我並沒有把師叔放在眼裡,因為我覺得,我一定會像超過一個個師兄一樣,超過師叔的。可我沒想到,這個目標不但我一直沒有實現,還被越拉越遠……”
“師叔是二十歲那年築基的,在此之時,甘露峰的靈犀師叔早在十七歲就築了基,所以並沒有引起重視。我也以為,對我們這些高資質的精英弟子而言,築基是相當容易邁過的門檻,二十歲左右築基只不過說明運氣頗佳而已。可我怎麼也沒想到,那天第一次見到師叔……”
聽著魏佳思時而甜蜜時而隱痛的回憶,陌天歌沉默無語。她覺得心裡空落落的,甚至聽不清楚魏佳思的聲音。
這些告訴她又怎樣呢?她該為之歡喜還是為之嘆息?
“……天歌,我很抱歉,我以為自己把情緒控制得很好,可在幻陣之中卻暴露無疑,還起了傷人的念頭……封雪說得沒錯,我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已經控制不了自己了。因為師叔對你好,我雖強自壓抑下來,心中卻不平。其實,暈過去後,我還存在意識,我想了很久很久……”
“我知道,如果我還想要在修仙一途上有所成就,就必須要捨棄。可我試了又試,想要捨棄,便覺得連自己的心都要舍掉……所以,我想好了,我不管了。求不到,我就不求,舍不掉,我就不捨。如今我一百來歲,離築基後期一線之隔,如果沒有結丹,我的壽元大概還有兩百多年。兩百年的時間,恐怕師叔還未能結嬰。以師叔的性子,若是修煉無成,必定不會困於情感,等到他起意雙修,只怕我早就……早就灰飛煙滅了。”
說到此處,魏佳思向她笑了一笑,目光含悲卻又堅決:“既是如此,我又怕什麼呢?一輩子就這樣吧,不強求,不強留,能得便得,不捨就不捨,築基還是結丹,隨緣吧……”
陌天歌仍舊沉默著。這是魏佳思對她態度最好的一次,她卻擠不出笑來。因為她分明感覺到,這些話背後的悲涼。
這位魏師姐,不管是什麼人看來,都是那麼驕傲的人,如今卻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