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天歌一怔,卻是沒料到他竟說出這番話來。
她在心中細細品了一番,忽然有一種茅塞頓開的感覺,一時恍然大悟,明白過來。不錯,儒修道修佛修,甚至魔修,都是修行者,雖然他們各自的教義不同,修煉的心法不同,化用靈氣的方式也不同,但是,其實本質上並沒有太大的區別。他們同樣是修行,同樣化天地靈氣為己用,同樣強化肉身、修煉經脈丹田,同樣一步步晉階,追求最後的飛昇。卻是她太困於流派之見了,總覺得其他各道修行者,或可借鑑一二,但總是不同,其實,應該是本質相同,外在形勢不同才對。
看著黑暗中的韓仕之,她此時有一種玄妙的感覺。這個韓仕之是來奪寶的,甚至會殺她,言語之間甚是陰狠,可見剛才的博學儒雅,都是作假,其實是個狠厲之徒。可是此人卻有這般的道義理解,幾乎看透了各道修行者的本義。他無意中的一句話,令她頓時有了心境上超脫的感覺。她都不知道該不該謝謝此人了。
“韓教授真是博學之輩,居然能悟出這樣的道理。既是如此,為何心境修煉卻如此之弱?偷襲之行為,可不坦蕩。你們儒修不是追求立身其正,心志其堅嗎?難道你不怕有心魔?”
韓仕之輕蔑一笑,望著陌天歌:“你不必舌燦蓮花,我們儒修的心法,你不過懂些皮毛而已。什麼心魔,無非行事違背本心之道義而已,如無道義,何來違背?你雖修為不錯,卻也不過是個黃毛丫頭而已”
被如此輕視,陌天歌卻無怒色。她琢磨著韓仕之的這句話。如無道義,何來違背……難道真是如此?魔道修士不修心,容易走火入魔,但卻也能飛昇成魔。天極的許多元嬰修士,都害怕心魔,不會無故傷及人命,哪怕脾氣喜怒無常如師父也是如此,但天極的第一元后修士卻是松風上人那個煞星。原來理由竟是如此簡單?
如無道義,何來違背。因為他們這些修道者,從小被灌輸“不得輕傷人命,小心心魔”的觀念,所以他們一直在內心認為,若是無故傷人,是會有心魔的,也是因此,當他們做出無故傷人之事時,會困於心魔。而松風上人,都說他非道非魔非人非鬼,也就是說,他認定的觀念與修道者是有所不同的。莫非就是因為他心中並無所謂的道義,所以違背了也無心魔,所以他不擇手段,亦能成為天極元嬰後期第一修士?
陌天歌陷入自己的沉思之中,那韓仕之卻是陰冷一笑,忽然一抽手,金筆之墨揮灑而出,玉硯同時砸來。
“秦道友”眼看著金筆之墨就要灑到陌天歌身上,忽聽一聲清喝,有人飛掠而出,一道光芒如電,瞬間將金筆之墨擋了回去。
此人伸手一收,一道彎月形的玉刀飛回手中,身形已攔在陌天歌之前。
“你……”看清楚此人身上的杏色道袍,韓仕之一驚,“你是……”
月色下,此人目光冷漠,落在韓仕之身上,沉沉開口:“韓仕之?你來我天雪城,在我凌家的地盤上動手殺人,未免太不把我凌家放在眼裡了吧”
韓仕之陰狠的神色慢慢收起,吐出一口氣:“既然凌道友出手,我也不好多說什麼。今日之事,到此為止。”
“慢著”眼看韓仕之轉身就走,此人喝了一聲,他望著韓仕之,神色陰沉,“這就想一走了之?”
韓仕之頓住,轉身淡淡道:“凌雲鶴,我放棄此事,是給凌家面子,你呢?難道想得寸進尺不成?”
月光下,凌雲鶴的臉陰睛不定:“給我凌家面子?在我凌家的地盤上隨意動手,這還是給我凌家面子?”
“不然如何?”韓仕之神色仍然淡淡,“你自己也知道,你不能拿我如何,又何必攔我。”說著,竟是揮揮衣袖,揚長而去。
而凌雲鶴,終究還是沒有去攔。
367、好處
陌天歌望著凌雲鶴此時的臉色,有些吃不准他與韓仕之的關係。
他們二人彼此一見就認出來了,可見是舊識,而言語之間,亦有一股熟稔,似乎對彼此的處境十分清楚的樣子,看起來相識已久。他們的關係既不像是敵人,更不像朋友,對彼此都懷有深深的忌憚之意,卻並不打算為敵。
不過,既然凌雲鶴幫了她,目前來說,總不是她的敵人。
“原來是凌道友,”陌天歌很快揚起笑臉,“多謝凌道友助我一把。”
凌雲鶴收回目光,衝她擺擺手:“剛才哪怕凌某沒有出手,秦道友也不會輸給那姓韓的,秦道友又何必道謝。”
聽得此話,陌天歌一笑,對這凌雲鶴又多了一分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