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天歌微笑,客氣地應下:“裘道友想談天,儘管上門,或是請人傳個訊亦可。”
聽她如此回答,裘成若甚是歡喜,又說了好些話,才隨著雍如玉離開。
看著他們的背影消失,聶無傷抱著胸倚著月洞門,對陌天歌揚了揚下巴,帶著些厭惡地說道:“為什麼對這個女人這麼客氣?”
“這個女人?”陌天歌怔了一下,而後笑了,“你說裘成若?”
“不然還有誰?”聶無傷撇撇嘴,“我實在想不通,她真以為她師兄人見人愛不成,身為修士,卻像個俗世女子一般,像防賊一樣防著別的女子。既然如此,她還修煉做什麼?她……”
說了半天,卻見陌天歌也學她抱胸倚到月洞門上,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聶無傷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沒什麼啊,還蒙著面巾,同階修士是看不透的。
這讓聶無傷有些忐忑:“怎麼了?”
陌天歌摸了摸下巴,露出高深莫測的笑:“你為什麼這麼反感她?”
“因為……”聶無傷有些煩悶地摘了自己的斗笠,扯下面巾,“也許是因為嫉妒吧,她有那麼好條件,卻把心思放在這種無關緊要的地方,簡直是浪費……”
陌天歌笑了一聲,拍了拍額頭,說:“你怎麼知道,她這樣就是浪費呢?”
“有眼睛都看得出來。”聶無傷悶悶地說。
“……”陌天歌望了望天,說,“其實,你從另一個方面來想,那位雍道友看起來也不是愚笨之輩,為什麼對自己師妹這種行為視若無睹?”
聶無傷聞言一怔:“這個……也許是他不在乎?”
“有可能,不過,他顯然並不反感。”陌天歌攤開手,一邊看著掌心的脈絡,一邊說道,“換句話說,裘成若所有的舉動,都掌握在她師兄的手上,可那雍如玉卻無知無覺,如果不是他特別遲鈍,那就是他對師妹的這種舉動是預設的。”
“這又怎樣?”
“沒怎樣,”陌天歌的目光落到聶無傷的臉上,淡淡道,“只不過,這是別人的生活,他們自己都沒有意見,我們何須為他們煩惱?”
“……”聶無傷的表情漸漸和緩,好半天,點了點頭,“你說得對。他們自己的事,犯不著我越俎代庖。”
陌天歌笑了:“再說,那位雍道友,你看得上眼嗎?”
“你想什麼?”聶無傷白了他一眼,“我看裘成若不順眼,跟她男人沒關係。”
“我也不是那個意思。”陌天歌道,“既然你我都不怎麼看得上眼,那雍如玉的條件就算不上太好。裘成若再怎麼樣,也是個結丹女修,她是大宗門弟子,修為不錯,想來資質也不差,容貌也甚是美貌,她若是再功利一些,完全可以尋一個更強大的道侶,可她沒有。從這個方面來想,你是不是會看她順眼一些?”
“……”聶無傷好半天沒說話。
陌天歌就笑了:“裘成若固然有我們看不順眼的地方,可未必她就是浪費人生。看她的年紀,應該不超過三百歲,哪怕資質不錯,三百歲之前晉階結丹,也是不易的。我們只看到她時時纏著她師兄,可看不到她努力的時候。”
聶無傷的臉龐慢慢軟下來,好半天,她輕輕點頭:“你說得沒錯,我太自以為是了。”
陌天歌搖搖頭:“我們修仙之人,自可隨心所欲。有時候這個人好不好,我們無須知道,既然不喜歡,不接近也就是了。不過,太過臆想,會容易輕視別人。”
“嗯……”聶無傷揉了揉眉頭,喃喃道,“原來這個世界,還有這麼多我不懂的事……”
她這個樣子,讓陌天歌忍不住笑:“真看不出來你還比我大了幾十歲,看你這樣子,對世事幾乎一無所知。”
“……”聶無傷撇嘴,“我哪有機會?”
提到這個問題,陌天歌有些好奇:“對了,我還沒問過你,你怎麼會成為松風上人的徒弟的?”
“……”聶無傷沉默了很久,一直沉默到陌天歌以為她不會回答的時候,才聽到她低啞的聲音,“我……我母親,是他的妻子。”
陌天歌一怔,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她想了想,不可思議道:“這麼說,他……其實是你父親?”
“不是。”聶無傷表情冷漠,“我不是他的種,換句話說,我是我母親偷人生下的野種。”
“……”陌天歌皺了皺眉頭。怎麼會有人用這樣的詞說自己以及自己的母親?
聶無傷看到她的神色,自嘲地一笑:“從小,師父就是這樣說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