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歐陽慧在院裡練劍,看著院裡那顆不知道長了多少年的大樹,忽然眼前浮現起那一大片火海中轟然倒塌的巨木,紫熒劍一滯,完美的弧線歪斜了,紫電擊在樹上迅速蔓延,撕裂般滋啦啦作響,片刻便將整棵樹扭曲成焦黑,像一隻伸向天空的不甘的手。
就像蓬萊火海里一樣。
“……”歐陽慧就那麼站在那裡一直看著,不知道在想什麼,下人聞聲趕來也只能站在遠處不敢靠近,直到老管家出現。
如同驚醒一般的歐陽慧收了紫熒劍,擺擺手轉身離開,人群自動分開一條路讓她離開。
她踩著厚厚的積雪,留下一個沒有人注意的孤單背影。
她看了看折劍山莊外面一望無際的路延伸下去一片白茫茫,緊了緊衣服。
忽然覺得有點冷,冷到讓人也變得沉默,然後轉過頭離開。
從那天開始歐陽慧不再在那裡練劍,她把自己包裹中高高的穹頂和立柱間,褐色的瞳子裡沒有感情。
更像了幾分武林頂點的姿態。
那個時侯她曾經跟一個人說過,高者寂寞,越高者越要耐得住寂寞。
有時候她想,不是所有人都能走到她這個高度的,所以註定了她只能永遠一個人呆在這個高高寒冷的地方。
記得歐陽倩曾經救她短短的頭髮苦口婆心的勸,什麼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啊……
她的回答永遠是簡潔的兩個字:方便。
簡單而堅決的齊肩發,如同歐陽慧本人。
她是武者。武者不該身有累贅,特別是沉重而隨時可能被對手捉住的發。只有這樣才能讓她在冰冷苦寒的地方里靜靜地守了那麼多年,雷劍一次次指向心懷各異的侵入者,紫電暴起咬上他們最薄弱的地方。一個又一個,從來沒有例外。
有的時候她也會想,天下蒼生與她有什麼關係?
想來想去終於是無解。
偶爾也會想起那一場夢裡最多出現的身影,以及他曾經擲地有力的聲聲質問。
日子就這麼慢慢過去,似乎迴歸了曾經,就連老管家也漸漸淡忘了她曾經的反常。
那日劈死了那棵老樹的夜晚,有失眠的老管家閒逛到附近,驚訝地望見三小姐在喝酒,坐在樹下,對其悠揚的笛聲。
三分瀟灑,三分悽婉。
曲畢反手將玉笛拍在青石板上,瞬間粉碎。
望著繁星遍野。歐陽慧舉起身邊的酒罈,對著星天慢慢傾下。過了一瞬傳來酒液落地的聲音,澄澈而微妙。
她終於不得不承認,她一直對姜世離的不認可其實完完全全是出自於自己的嫉妒。
嫉妒姐姐可以不顧世俗的指責毅然決然的跟著愛的人離開。
那是她不能做到的、
天下蒼生與她何干?
想來想去她還是不知道自己是否後悔在蓬萊上與那個人拔劍相向。
停留在她記憶中最後的一幕,她明明確確的看見那個人笑了,可是她不明白他笑的是什麼。
她曾對那人說她不通音律,跟著唐雨柔朋友多年,怎麼可能不通音律,只是不願班門弄斧罷了……
那首曲子確實是好曲子,她只聽過幾遍便記下來,然而她想,或許她永遠也不會再吹起這首曲子。
搖搖不甚清醒的頭,她輕淡的聲音掠過耳邊,轉瞬不見——
“祭酒為安。”
……
一年以後
歐陽慧的日子依舊是老樣子,有時邁出大殿,四處走走,漫無目的,只是依然不會在老樹原來的位置停留。
27是個不小的年齡了,就算在她的前世也是該談婚論嫁的年紀了,如今算是大齡青年的她自然是讓父母急著婚事的。
可是她自己卻一點也不急。
母親幾次催促她都敷衍了事,終於有一次不耐,在母親的勸說中拂袖離開。
第二日便聽見了母親患病的訊息,急急的吩咐下人去請來醫生。
自己卻躲了出去。
這一年她沒見過任何醫生,因為她怕觸類旁通的想起曾經制藥高手的那一位。
一年的時間不僅沒有消除那一夜短短的夢,反而加劇了她的記憶。
在外面晃了許久,想來醫生應該離開了,歐陽慧才慢慢的折返。
去母親房間的路必然要經過那棵被劈倒的大樹的旁邊,那棵樹如今只剩下一節樹樁,按照她慣常的習慣是無視著走過去。
然而今次,餘光掃過卻發現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