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來,明光過處,天籟遍灑,便是仙境。
這仙境中的一間小屋裡,燈火依舊,紙窗中影影綽綽,像是人形微動,又彷彿是燭火閃爍,狐狸在另一處小屋的一張木板床上呼呼酣眠,屋角燃著一支沉香,才銷了一半,在香爐旁落了一層淺薄的灰燼。
小屋的門忽然吱呀一響,一個人影迅速地滑了進來。
那人影先是微微駐足了片刻,側側腦袋看了看那支沉香,開門時帶過一道風,把筆直上揚的香菸吹得散了開,嫋娜的舞動著升騰,月光侵在上面,帶著這抹煙氣像水波一般氤氳起來,一點一點潤進了夜色之中。
他約是確定了這香不熄,方才放心一般輕輕嘆息了一聲,慢慢向床邊行去。
狐狸睡的張牙舞爪四仰八叉,顯然不曾察覺這般動靜。
那人行到近前,輕輕撩開床帳,伸手過來小心撫在狐狸的額上。
一股溫潤的靈氣慢慢循著肌膚相接處滲進狐狸的體內。
他微闔起眼睛,用心估量送出了多少,冷不防被人一把抓住手腕。
“你是誰?”狐狸靜靜攥著他的手冷聲問,大睜的眸子裡一片清明警覺,哪裡有適才酣眠的模樣。
他被狠狠地嚇了一跳,手心裡的靈氣一滯,就徑直倒衝了回來,撞著他胸口一陣悶疼,他捂著胸口咬了半天牙,心想,怎麼了,才一晚上就不認識我了?緩過氣兒完就忙端出笑意來,柔聲安撫道:“我是杜衡,你別是忘了吧?”正說著,就覺得被狐狸攥著的地方傳來黏膩溼潤的感覺,心中一動,手裡一掙,藉著月光看去,從他的指縫間捉到一抹血色。
他立時皺起眉來,緊盯著狐狸的眼睛道:“你的手怎麼了?你這又是做什麼?”
狐狸死死抓著他不放,一邊慢慢坐了起來,一手把一個東西擲到地上,叮噹一聲脆響,嘴裡哼到:“無妨,手心裡破了點兒口子罷了,若不是用釵子戳著,只怕就循了你的意,被這香迷暈了吧?……餵你別岔開話題,先回答我你是誰!”
杜衡咬了咬牙,努力要把自己的胳膊掙出來:“杜衡!不是上午才同你說的?你先鬆鬆手,讓我幫你扎個傷口,我和你保證,我絕對不逃。”
狐狸翻了個白眼,暗想,是我想逃好不好,你一身道法,活脫脫就是妖怪的天敵。手下卻攥得更緊,仍是不依不饒地逼問:“你少廢話,別裝著聽不懂,我是問你身份,你是道士還是神仙,救了我又有何目的?”
他被逼問的一時也不知是好氣還是好笑了,呵了一聲,索性老老實實地答道:“我沒那麼厲害,不過是個普通的修道人罷了。至於救你……倒真是因為無法見死不救。”
狐狸嗤笑了一聲:“有這般好心?”
他微微一愣,緊緊盯了狐狸看了半晌,突然噗嗤笑起來:“你還真是狐狸,這樣多疑。你也不想想,如今你沒有狐丹,無力害人,我若想傷你害你,此刻不正是大好時機,何必費心助你養傷?再說,就你現下這樣子,我能拿你做什麼?”
狐狸知道自己如今狼狽,心中懊惱,面上也微微掛了一點兒紅,所幸掩在夜色中,看的不大分明,嘴上就不甘示弱地道:“哼,誰知道你打的是怎樣的主意,想我這副形容,沒準原本也是個大妖怪,說不準你就是想待到我好了,好好利用一番什麼的……”
他不禁失笑,卻是認認真真地道:“你倒是大言不慚。當真厲害的話,怎麼會落到這步田地?”
狐狸知道他心腸耿直,說的從來都是實話,頓覺自己分明是被小看了,頓時也有些著惱,衝口就說到:“我自有我的本事!總之我信不得你!”說著就甩開他的手,跳下床要走。
杜衡微微一驚,啊了一聲,忙伸手一把攥住他的手腕。
狐狸齜著牙,卻再邁不動步子,便扭過身來瞪他。
杜衡也不說話,只顧緊緊地抓著他的手,彷彿下一瞬他就會溜掉一般,越捏越緊,手心到指尖一寸一寸涼了下來。過了好久,卻一直靜默無語。
狐狸一時掙不開,偏又被捏的生疼,一開始還咬著牙忍著,後來撐不住輕輕哼了一聲,杜衡冷不丁聽見,才恍過神一般迅速鬆開他的手,帶了歉意輕輕笑了一聲,道:“夜深,要走也不急著這一刻,待天明瞭再走吧……”頓了頓,怕狐狸反對一般,又匆匆解釋道:“你實在要走,我自是不會攔你,我不過是為你療傷,從不敢想把你拘在這裡。”
狐狸看著他眉眼裡漸漸凝起惆悵的光,心中莫名一軟,鼻子裡哼了一聲,揉著被捏紅了的手腕,卻還是迴轉了身子,撲通躺回床上,順手扯